即使你是她的——
沈龙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不过还好,有鱼比他更急。
“景泉!”湛星恰到好处地打断:“他有伤在身,就少说两句吧。”
路景泉沉默了一下:“但是对她来说,你比谁都重要。”
“什么意思?”沈龙杳彻底糊涂了,也被这两个谜语人给搞毛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
路景泉叹气,就像对着一个尚未懂事的孩子一样,既操心又无奈:“失去所有鳞片的人鱼会加速衰老进程,不出两天致死。理论上,一条人鱼可以剜掉全身的鳞片,去救治一个濒死或者距离死亡时间不久的人类,她就是这样救你的。不过,她并不是人鱼,她的鳞片也会慢慢长出来,只是会疼一些。”
一条腰部以下长着鱼尾的人鱼就在眼前,路景泉和他说这不是人鱼?沈龙杳皱眉,开始怀疑自己的老板是不是气疯了。
“我知道你很内疚,但她是不会死的。至于剜鳞的痛……”路景泉语重心长地说:“只要你不再为不值得的人把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当然也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沈龙杳诧异于对方指向明显的内涵,但是他又不能面对着自己的老板,直接为神无月星佑说话。
路景泉似乎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缓了语气:“你要在这里静养至少两个月,等爷爷休息过来,会找时间和你解释关于湛星的事,在此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
沈龙杳这次的行动是瞒着上头和路景泉的,他想打消神无月星佑找神枪手的念头,顺便借用天丛云岁见,再看一眼父母消失的地方,以及调查关于半面蚣重新出现的事。
虽然作为特级专员的他在军团里的自由度很高,权利也很多,但是这次搞出的动静的确不小,还让组织的研究体做到了这样的地步。
路景泉能像现在这样和他说话,已经很好了。沈龙杳有理由相信,因为沈继饶的关系,路景泉不会惩罚他,但是如果换了别人,路景泉一定会暴走杀人。
既然路景泉都不紧张湛星,那至少说明湛星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毕竟沈龙杳是见过路景泉有多在意湛星的,他也一直以为路景泉喜欢湛星。
只不过,刚才的那番话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还很尴尬。
而对面的一人一鱼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似的,路景泉耐心细致地检查湛星身上的鳞片情况,湛星则是无比顺从地靠在他的臂弯里,整座神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也只有沈龙杳一个人在尴尬:“我在埃及……见到他们了。”
路景泉一点都不意外:“果然是已经被半面蚣占据了身体?”
沈龙杳点头。
“亲眼见到也好。”路景泉顿了顿:“有关半面蚣的事,我会让别人接手,你不用再操心了。”
沈龙杳抬起头:“那他们……”
“zero,他们已经死了。”路景泉打断。
沈龙杳不死心地问:“我听到他说话了,占据他人身体的半面蚣能说话吗?”
“第一次听说。”路景泉摇头:“我们对所谓异族的了解远没有想象得多。你要好好写这次的任务报告,交给情报部和科研部,让他们处理。”
沈龙杳还想再说什么,无水的甬道里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路景泉打了一个手势,从血池里走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没多久又听到他的声音:“爷爷?您怎么回来了?”
沈继饶的声音也响起:“哎呀!我回去了也睡不着嘛!杳杳不醒过来,我怎么放心得下嘛!我得来看着!哦,对了,那孩子醒了,他派人来看杳杳,他们没有「血液许可」,景泉,你上去接他们吧。”
花白的乱发最先出现,然后是一张十分憔悴的脸,浓重的黑眼圈下面是低垂的眼袋,沈继饶似乎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却还是提着一个盒子箭步如飞地冲了过来,一路水花四溅:“星星?杳杳~我的宝贝们啊~~心肝肉们~~~”
沈龙杳伸手接住了他,离近了才发现他的双眼充血,有哭了很久的痕迹。
沈继饶一边说着“醒了就好”,一边打开手里的盒子,抓着里面的东西大把大把地撒进血池:“星星啊,这些都是极品草药!我问过景泉了,他说这些什么冬虫夏草啊,对你的伤势很有帮助,来来来,我给你撒上。”
“啊……”湛星一脸愕然,看着沈继饶把整个血池的表面都撒上奇形怪状的草药,哭笑不得。
这肯定是路景泉为了安慰沈继饶胡说的,这些东西就算有用也是内服,而不是外敷。
沈继饶看整个血池里都铺满了,转而冲向沈龙杳这边:“来,你也有……”
沈龙杳默默地看着他佝偻着背,认真小心地铺草药,然后吸了吸鼻子,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这一刻,沈龙杳才终于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直到刚才,他都没有后悔,也不觉得救人是一件坏事,更何况救的还是神无月星佑,他在意的那个少年。
可就在刚才那一刻,让这一切都变得十分愚蠢。
为了救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他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而且并没有去想这件事会对在意自己的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他也是真的想不通,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或许只是潜意识里的动作,根本就没有想太多;又或许是他不希望神无月星佑年轻的生命,就此终结在十九岁。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厌倦了自己过于长久的生命。
“爷爷,我——”沈龙杳想道歉,可是沈继饶忽然一甩头发,拍着他的肩膀不住地点头并欣慰地说:“做得好!杳杳!你做得很好!!”
沈龙杳傻眼了,再三看沈继饶的表情,确定不是在嘲讽,而是真心的赞扬,更加搞不清楚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