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人世间，有多少情意才能够真正走到这最后一步。

赵钰抖落沾上大衣的那一点雪，收起伞，抬手敲了敲别墅的门。

辛月白打开门，略微睁大了眼睛，带着点讶异开口：“妈，下这么大雪你怎么过来了？”

赵钰第一眼越过了大儿子，视线落在了沙发上几乎是贴在一起的两个男生，她下意识地就蹙起了秀气好看的眉毛。

木惊蛰和辛阳和也从沙发上起身跟赵钰打着招呼。

赵钰头发盘得一丝不苟，面上妆容精致而冰冷，看着他们，只是很冷淡地点了一下头，姿势优雅地坐在了沙发上，继而看向木惊蛰，下了逐客令：“小七，我和你的两个哥哥有些话要聊。”

不知道是不是木惊蛰的错觉，他觉得赵姨着重地强调了“哥哥”这个词。

他只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不是不懂事，闻言立马就准备转身出门，嘴里礼貌地告辞：“那赵姨，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还没等他往门口走一步，辛阳和就拉住了他，声音和平时一样，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依旧是温声吩咐着木惊蛰：“现在雪很大，你去楼上呆着。”

木惊蛰下意识地看了赵钰一眼，征求长辈的意见。

赵钰见此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情绪，心里却是不赞同的，但也没有再表示异议，看着木惊蛰熟门熟路地上了楼，她慢慢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辛月白和辛阳和自然地坐在了赵钰对面的沙发上，三个人这样坐着，看起来倒不像是母子叙话，活像是开庭现场。

赵钰等了一会皱着眉头，纤细修长的一节手指敲了敲玻璃茶几：“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吗？”

多好笑啊，母亲对儿子说着要对她有待客之道。

辛阳和一声不吭地起身去厨房给母亲泡了一杯花茶，这还是木惊蛰的母亲送给他的，说是他母亲喜欢的味道。

辛月白坐在原地没动，也没有说话。

直到辛阳和端了茶放在母亲面前，赵钰只是看了一眼，却也没有伸手去拿。

“我和你们父亲年后正式解除婚姻关系，具体的文件到时候会给你们一人一份，我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问一下小元的个人意愿。”赵钰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干脆直接地省略了许多不必要的对话。

“我觉得问这种问题没有很大的必要，跟谁对我来说没有区别。”辛阳和声音比母亲更加冷漠，“你无非就是想说，是跟着你出国，还是留在国内。”

沉默了一会之后，辛阳和继续开口：“妈，我想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深厚到你非得我跟着不可。”

赵钰看着对面的两个儿子，她一直以为辛月白更像他父亲，辛阳和更像她，想到这个，她原本想好的说辞尽数被推翻，最后只是冷冷一笑：“确实。”

辛月白有意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圆融一点，带上他一贯的笑容打着圆场：“来都来了，妈，正好小元明天生日，你就留在这里陪他过个生日吧。”

赵钰看他一眼，就好像看到了他们父亲，脑子里的神经剧烈跳动，胃部也一阵翻涌，她带着明显的厌恶开口拒绝：“你们的生日，从来都是我的受难日。”

丢下这句话之后，赵钰像是忍无可忍一般直接起身出了门，屋外的风雪刮过她的大衣，屋里却谁都没有再提出哪怕一声挽留，花茶氤氲的雾气升入半空就消失不见。

辛月白和辛阳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无奈。

零点，时间跨入农历新年。

窗外的烟花被大雪笼罩，看不太真切，眼前的人毫无遮拦，实实在在地就在他身边。

“哥，十七岁生日快乐，新年也快乐。”木惊蛰坐在沙发上催辛月白，“辛大哥，你快点把冰箱的蛋糕拿过来啊，磨蹭啥呢。”

“知道了，别催，年轻人要沉稳点。”辛月白在厨房里传出声来，声音依旧吊儿郎当的。

“像小元哥哥那样沉稳吗？”木惊蛰笑着看一直沉默着的辛阳和，后者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极其明显地挑了挑一边的眉毛。

厨房里沉默片刻之后，啧了一声：“那还是算了。”

木惊蛰笑个没停。

一直到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木惊蛰都还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