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可以成功的,连生抱着一直陪着自己的猴娃娃给自己打气。他睁着眼睛强忍着困倦等到师兄弟们都睡熟了才小心翼翼的从大通铺上爬起来,穿好衣裳朝门口走去。
“连生,你干啥去?”一个充满倦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他一哆嗦。
转过头来接着透进窗子的月光才看清是班里不怎么喜欢跟别人一起欺负他偶尔还会照顾他的谭师兄。他小心的看了看两边听到动静有些不耐烦的翻滚的人,压低声音说道:“大解去,一会儿就回来,你先睡吧,吵到其他师兄不太好。”这是他第一次说谎话,害怕极了,但好在天色太暗对方才没有看到他不自然的脸色。
谭师兄挥了挥手:“快去快去,回来之前记得洗洗,别带了一身的味儿回来,小心大师兄他们打你。”
“哎,知道了,师兄。”连生点点头,打开房门从缝隙里溜出来,然后从猴娃娃的兜兜里取出一把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锁把房门锁上。他觉得这次自己要跑的话一定得先阻碍班里的人一段时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让他们都跑出来分头抓自己了,这次一定可以跑掉的。
他为自己想出来的这个主意很是高兴了一会儿,但还是小心的踮着脚跑着向自己白天发现的那个堆着好多杂物的角落跑去。院子的围墙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也算是很高的,更何况是一个孩子呢。可是这个院子没有能让他钻出去的狗洞,如果从正门走一定会惊动班主他们的。
堆在角落的杂物是一堆破旧的桌椅、柜子、木板和箩筐一类的东西,连生将这些东西搭建好之后小心的爬上墙头,然后坐在上面向下看了看。真的好高啊,要是跳下去会不会摔断骨头?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但是想到白天那个男人跟他做的约定,到底还是咬着牙双手扒住墙头将身体垂直放下来贴着墙壁猛地一松手。
寂静的街道上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和一声刻意压低的痛呼。连生皱着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他还是用力的抓着自己一直带着的娃娃一瘸一拐跌跌撞撞的向着他与那个男人约定的地方跑去。
没,没有人!还是我来晚了,所以他不愿意在这里等我了?丝毫没有考虑到对方会失约选择不来这个可能性的连生终于还是委屈抱着一直陪着自己的娃娃背靠着树慢慢蹲下来,委屈的小声抽泣着。
穆云昭坐在树上把玩着一只精致的小沙漏,看了看月色,又低头看着树下缩成小小的一团,露出一个微笑来,轻飘飘的从树上落下来,弯腰伸手按住小孩的头:“小家伙,我们回家吧。”
方唐镜一脸崩溃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只是如往常一样按着习惯踹开自家外甥从来不落闩的门喊人起床,结果却看到自家外甥破天荒的早起了不说还一脸温柔的给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孩搽脸搽手。我去那个真的是我那不着调的外甥么,还是说我今天早上踹门的姿势不对?
“这小孩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他抖着手指着乖乖被穆云昭抱住的小孩,不由自主的想起今天早上差役递交上来的案子,说是流动至此的戏班子来报案说是他们今天早上起来后发现丢了一个小孩儿,“该不会是你从哪里拐回来的吧!”
“我可是堂堂一县县令,怎么可能回去拐带别人家的孩子?”穆云昭笑嘻嘻的揉了揉小孩的头,在他的脑门上亲了一口,“舅舅,给你看我儿砸,惊喜不?”
不,我一点也不惊喜,方唐镜冷漠的表示自己现在并不想理穆云昭,并且顺手向对方扔了一只茶杯。
“哎呀哎呀,一大早就这么暴躁啊,更年期提前了还是舅舅你吃炸药啦?”穆云昭抬手接住杯子放到桌子上,把怀里的小孩放到地上,“门口的那个胖子啊是你舅爷爷,快去讨好他,然后粑粑带你粗去玩。”
“我打死你个臭小子,一大早的不惹我生气你不高兴是不是!”方唐镜被自家臭小子气得跳脚,但又怕吓着那个不知道打哪来的小孩,表情扭曲的咬着牙,“我今年才三十二岁,你就让这个只有五六岁大的小孩儿叫我爷爷?不对,我都被你气糊涂了,还有事儿跟你说呢,有个表演人偶的流浪戏班丢了一个叫连生的小男孩儿,是不是这个?”
“我,我今年快十岁了,而且我也不叫连生。”初来新地方还十分拘谨的小孩儿不想被送回戏班,伸手扯住穆云昭的袖子,“我叫念松,沈念松。”
穆云昭冲着方唐镜耸耸肩:“你都听到了,这小孩儿叫念松,虽然不是我亲儿砸但是我已经决定要把他养大啦,等会咱弄个文书,小家伙的身份就没问题了。”
方唐镜低头看看瘦瘦小小显得可怜巴巴的小孩儿,他怎么也看不出来这孩子都快十岁的样子,巴掌大的小脸上眼睛大的有些吓人,抬手时袖子滑下来细瘦的胳膊上满是青紫交错的痕迹。他看着这个孩子,尽管已经被穆云昭打理干净还上了药,但是那副胆怯不安的样子还是让他忍不住想起十年前狼狈的倒在家门口的穆云昭,心里一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只怕云昭看到这小孩儿的时候也想起了那些过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