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停下来,泄完了火的季园不耐烦的一脚将人从床上踹了下去:“滚出去,记得把门关上。”说完他便看也不看跌落到地上的人撞到哪里,径自翻个身睡着了。
男子摸索着捡起衣裳披在身上,强忍着不适慢吞吞的走出房间,却被院子里站着的人给吓了一跳:“长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说话间男子轻轻地扯了下有些破皮的嘴角,“嘶,快点走吧,要是被班主发现就不好——唔,你干什么?”
长生的个子比男子要稍微矮一点,他忽然伸出手死死地抱住男子,将脸埋在对方的肩上,闷闷的说道:“青衣,我们走吧,离开这里,找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隐居起来,只有你和我,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且不说我们能不能走掉,光是路引的问题就让我们寸步难行了,更何况还有盘缠和户籍的问题也没办法解决。”青衣安抚的拍了拍长生的脊背,眼神十分的柔和,“不要急,不要急,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我们就都可以自由了,长生。”
“可是青——”被青衣推开的长生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青衣伸出的手指轻轻按在嘴唇上阻止了:“长生乖,很快我们就都能摆脱这一切获得自由了,现在乖乖的回去休息吧。”
这样的青衣好可怕,借着月光看到青衣微笑表情的长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明明是那么的温柔,为什让他如此的畏惧呢?他想不明白,只能乖乖的按着青衣说的去做,回屋休息。
青衣目光深沉的看着长生离去的身影,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来,像极了班主收藏的鲜少示人,就更别提拿出来演出的一具狐面人偶那样,漂亮妩媚极了。他抬头看看天上巨大明亮的月亮,伸手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也转回自己房间里去了,丝毫没注意到在堆放着重重杂物的阴暗的角落中,一双充斥着贪婪嫉妒的目光正紧紧的追随着他。
天刚蒙蒙亮,永康县的清晨就被一声尖利的叫喊打破了。很快戏班的人偶活过来并且将戏班的班主杀死的消息就被传遍了大街小巷,也传进了此刻瞪着一双死鱼眼站在案发现场名为勘察是为发呆醒困的穆云昭的耳朵里。
“人偶杀人?听上去有点意思啊。”穆云昭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忽然拍了拍站在一边颤抖的一个戏班弟子的肩膀说道,“听说这个戏班似乎有收藏来自东瀛出自名家之手的鬼怪人偶,能拿出来让我看看么?”
“回,回大人,就是,就是那个人偶杀的班主,它,它现在还屋子里呢。”那个戏班弟子的声音颤抖着听上去快要哭了出来,他伸手指着大门敞开的主屋,“它就在那里,它是活的啊!”
看样子这孩子吓得不轻啊,穆云昭安慰的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对方差不了多少岁。
“你们在外面搜查以及寻找有可能的人证物证,师爷和江淮跟我进去看看,对了,等会把仵作叫来。”穆云昭随口安排好了任务之后率先跨过门槛进了屋子。虽然他第一反应是想叫人喊齐鹤年过来的,但很快就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老是麻烦人家不好,更何况那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夫,总让人家兼职仵作实在是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穆云昭站在门口打量着房内的环境,房间虽然十分的整洁,然而却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儿。第一眼就能看到桌子边坐着的那个穿着华丽红色和服头生双角的人偶。只见那人偶如真人般大小,姿态优美,就连乌黑的长发也如同真人一般,说不定就是用真人的头发制作出来的,乍看之下如同一个女子带着一张恐怖的鬼面一样。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般若呀。”穆云昭眼睛亮了一下,快步走到人偶跟前仔细的打量着。依稀能够看出属于女子面貌的脸十分丑陋,额上生着的两只角也不是小的,而是已经生成正式成为般若的大角。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般若的脸,也不知碰到了哪里的机关,那人偶的脸竟然掉了下来成为了一张木质的面具。
“大人,这是——”江淮有些奇怪的看着穆云昭手里的面具,又看了看已经没了面目的人偶,“难道这人偶还能换脸不成?”
“应该是吧,毕竟这个是般若,既然是从东瀛那边来的,就一定还有另外两张可以替换用的面具。”穆云昭耸耸肩,又把面具卡了回去,准备去检查发现尸体的那张床,“啧,也不知道这戏班班主是幸运还是倒霉,竟然能招来这种东西啊。”
江淮敬佩的看着穆云昭,他没想到自家大人竟然博学到了这种地步,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提出了疑问:“大人您为什么说这东西是般若?般若不是佛家的一种说法么。”
“哦,这玩意儿和佛家没关系,只是一种因为嫉妒变化最后生成的鬼怪罢了,之所以知道啊——大概是因为本官比较喜欢看各种杂记吧。”穆云昭随口答道,目光一直停在浑身伤口,表情定格在惊愕上的死者身上,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不过般若么,因嫉妒最终被仇恨占据心智变成妖魔的女子,他若有所思的又看了一眼桌边的鬼面人偶,然后又将目光落在院子里那些面色各异的戏班成员的脸上,被你附身占据心灵的那个人会是谁呢?这事儿挺有意思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