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两旁金灿灿的油菜花遍野开放,他们坐在车内,车顶都被映照成了灿金的浅黄。
过了万亩油菜花,车终于开上去满家的必经之路,路径陡然收窄,两边种着无数矮树,大约因不在花期,一片绿意盎然,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褚无相问:“这是什么树?”
司机答:“梅花,绿萼梅。”
褚无相凝眸,莫名想起书店开业那天,满月容头上插的,正是一支绿萼梅银簪。
分神间,车陡然熄火,褚无相受惯性身体前倾,脑袋将磕未磕前排座位之际,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护住了他额头。
惯性再次袭来,褚无相幡然回仰,跌入身侧怀抱。
戚还山顺势搂住他薄而劲瘦的腰肢,含笑道:“怎么这么轻,停个车都坐不稳?还是说……”
他突然放低声音,语气很暧昧:“……你在趁机对我投、怀、送、抱?”
离得太近,戚还山的气息落在耳侧,褚无相不得不仰颈,却让大片素白的肌肤彻底暴露在戚还山眼前。
那抹气息似乎重了几分,褚无相耳尖微微有些发麻。
他抬眼瞥向车内后视镜,毫不意外地捕捉到满家司机古怪的眼神,以及时逢春努力当团空气但被猥琐笑容出卖的表情。
“……”褚无相按住戚还山胸膛,一把将他推开,顶着刺目的阳光掉头下了车。
车停在空地,前方是一处看上去至少有上百年头的传统民居。
门前早早等着一个打着黑伞的年轻男人,一头利落短发,左右两边耳垂上钳着两三只造型简单的银饰耳环,眉目锋利,眼神清亮如刀,周身气质冷冽,像扎着刺。
他举伞上前,伸出右手:“是时老板吧?我是月容的哥哥,满青松。”
轻轻一握,触感微凉。
“幸会。”褚无相应下这声称呼,回望身后那片树林,随口一问,“这都是你们家种的?”
满青松答:“是,不过,从我出生有记忆起,就没见它们开过。”
褚无相挑眉:“怎么不换点别的种。”
满青松闻言笑了笑:“那可不行,这些绿萼梅都是我们满家的守护神。”
正说着,一辆重型机车呼啸着停在他们面前,卷起一地风尘。
客人刚来,就呛一鼻子灰,满青松不由愠怒:“什么人?骑车不长眼啊……”
不长眼的车主长腿一迈,跨下机车,高挑性感的身材在紧致的骑行服下显露无遗,她摘下头盔,露出一头秀丽的黑色长发,在阳光下如同黑色的绸缎,熠熠生辉。
满青松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穆昆玉将头盔往机车上一挂,两腮微动,像在嚼着什么东西,那双墨玉双瞳轻轻地掠过来,在看到褚无相几人时,挑眉露出一点惊讶。
不过她的目标显然不是褚无相,虽然纳罕,但还是很快移开目光,定在满青松身上。
“你们满家亲自打电话请我过来帮忙,原来不认识我啊?行啊,那我走了。”她说着便要跨回机车。
“穆家主稍等!稍等。”满青松立马出声阻拦,自行掌嘴道,“是我不长眼,我有眼不识泰山,穆家主见谅。”
接下来,他换上一副谄媚表情,亲迎穆昆玉入满家院门,完全忘记门口还有三位男客人。
“……”褚无相一行人只好自己跟上。
时逢春跟在褚无相身边喃喃:“满家这是请了多少人来啊,是不是看不起咱们?”
戚还山目光落在前方,正好看到满青松紧握着穆昆玉的手不放,他一笑:“是吗?我怎么觉得,他是出于私心呢。”
谁知那满青松眼里虽没有他们,耳朵倒仍灵敏得很,转头“欸”道:“绝对没有的事,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吧。”
他说完,手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抬头只见穆昆玉单手将他反握,冲着他微笑。
满青松惨叫一声松手,摊开一看,才发现掌心已被穆昆玉被掐得发肿。
满青松半点不恼,继续向美人献殷勤,频频赞叹:“早听说穆家主是八家子弟里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关键实力还很强,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呐……”
“……”
时逢春冲满青松翻了个白眼,刚因为背后嚼人舌根被听见,略微有点羞赧的情绪这下彻底被他浇灭。
褚无相全程没有说话,像个游客般,闲闲打量周围环境。
迈入门楼,一座飞檐照壁映入眼帘,檐上恰有一只野猫步过,瞧见有人进门,喵的一声跳下花坛,扭身跑开。
褚无相望一眼那猫消失的方向,正要收回视线,忽在照壁旁边,瞥见一个不过小孩身高、身着红嫁衣的新娘。
他脚步微顿,偏头细瞧去。
只见明媚阳光下,照壁下方一丛红色山茶花被猫尾扫过,正随微风轻晃。
除了花,这里只有阳光和微风,哪有什么红嫁衣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