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山餐厅里发现的账本和日程本的最后记录也都停在了一周前,他们说的都没错。
虽然迫切的想知道原因,但多方联合进行了几番查证都无果,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其他人都走了,周然也去度蜜月了,只有在杭南工作上学的阿冗、清婉和小竹时不时去探望一下谢澜。
陈诗诗反复犹豫着,回程的机票被她买了又退。
她放心不下他,总是想起临界那个傻傻的什么都要问她意见的谢澜。
可去看谢澜,她就离那个世界更近了一步。
但她不能再犹豫了,因为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了。
算了,谢澜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桃花煞。
陈诗诗没跟任何人商量,独自来到了医院。
绝对不能让周然知道她来看谢澜,不然周然一兴起,她可就彻底甩不开他了。
门开着,陈诗诗站在病房门口,病床已经被护工摇起,谢澜轻靠着,白色的被子半盖在他的腿上,他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她的眼神如从前一样柔和。
他坐在那里,霞姿月韵,春梦楼高,寂静、柔和,她确定,他就是那个谢门家主,这个人是真的谢澜。
“我还以为你不愿再见我。”他说话仍然轻轻地,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还没有养好,还是他本来就这样。
在临界的时候,他对她说话也从来都是这样轻声细语。
“你是我发现的,怎么着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我有什么不愿意见的。”陈诗诗假装听不懂他的话。
她坐到了床边,拿起旁边桌柜上的画:一朵蓝白色的云。
“画得还挺可爱的。”她又把画放回了桌柜。
“你们这里的画笔,我用不习惯。”谢澜拿起画,铅笔勾勒的线条生涩,着色也十分生硬,远看似乎能看出一些画艺,近看却像小孩子刚学会用笔。
“什么我们你们的,你这人说话怎么让人听不懂。”陈诗诗不想谢澜认出她,不想他知道,她是那个临界的云染,是他真心以待的,却一直在背叛他的那个阿兰。
谢澜静静地看着她,一会儿,嘴角一扬,轻松地泄了一口气。
“抱歉,最近昏昏沉沉的,总是认错人,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谢澜竟然没有作揖,看来他适应的程度还是挺快的。
也可能是因为他原本也是世人眼中的纨绔子弟,只是后来意外成为了家主,才慢慢成长起来,变得聪明懂礼,所以眼下没规矩也算是回归常态了吧。
“听他们说,你叫陈诗诗。”但是无论他是什么样子,她总能看出他眉目中透露的柔和温雅。
“对呀,好听吧。”陈诗诗佯装得意,漫不经心地歪了歪脑袋,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嗯,”谢澜轻声应着,思索了一会儿又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的关系应该比别人更亲近一些吧?”
“那当然了,但是你可别想着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请摆正你的心思。”
陈诗诗当然知道谢澜不是那种人,但为了不让他觉得她是云染,她要努力说出一些云染不会对他说的话。
然而谢澜只是笑了笑,又看着手里的画,“可以叫我阿芸吗?”
她的心骤然一沉,她永远猜不到这朵小白花的嘴里到底能吐出什么话。
她知道,阿芸是谢澜的表字,是他母亲取的,希望他可以幸福、美满,希望他能像小草般顽强,也能像云朵般自由。
但给他这样美好祝愿的母亲却早早亡故了,他也没能如这个名字一般生长。
他的家人并不亲近他,他们不会这样叫他,哥哥不会、弟弟不会、父亲也不会,整个谢门,只有云染一个人会叫他阿芸。
云染想不到,这为了让他更加亲近自己,以便于更好的利用他而叫出的一声声阿芸,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慰藉。
云染她…。真的想不到吗?陈诗诗想,也或许她曾懂过他,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她。
陈诗诗总觉得,她心里关于谢澜的记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但她找不到这个缺口所在,当然,她也一直没想过要找。
谢澜把画夹进书里,没有抬头,等待着她的回应。
“把它也送给我吧,阿芸。”似乎没什么思考,在看到画被收起的那一瞬间,陈诗诗脑子里只想说这句话。
在临界的时候,谢澜送过她无数蓝色的云,木质的、玉制的、翡翠的、夜明珠、火萤石、蓝草药、银域寒冰…。各式各样的,那时她都好好地收藏起来了,只是后来,它们应该已经被那场大火烧尽了吧。
所以她知道那朵蓝色的云是什么意思,他是蓝、她是云,反过来也一样。
因为云染喜欢铃兰,谢澜给她取了表字,阿兰。
甚至还不顾铃兰的毒性在院中种满了铃兰。
他说,这样一来,他的名字就也能陪伴着她了。
他说,他希望满院的铃兰能带给她勇气。
他说,他希望她想要的一切,他都能给,包括性命,包括自由。
那是她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