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纠缠两三分钟，这一方忘记是谁率先停止下来，任由那一方发起唇齿间的单向进攻。持续一段时间，势头还未完全消退，这一方更猛烈地呼应，直叫对方陷入腿软的境地。

当真是春风沉醉的夜晚。

整座城市人人自危，到处遍布着惊慌恐惧，各自躲在仓皇的壳中。匆匆相聚又要分离的两个人，站在刻意腾空的舞台上，不知明日是何日。

不知吻了多久，他们终于都觉得饿了。看眼腕表已是晚上八点。

非常时期，没有硬性要求商家关张歇业，但是为了保命，河边原本繁华的商业小街，如今门可罗雀。环顾四周，只有一家小酒吧还在营业。

这间酒吧论风格式样，要说和其他有什么不一样，倒也真的没有。但在所有店铺关张的前提下，只此一间独放尤显清雅温馨。

估计流水还是受了影响。除各色酒品一应俱全，主食仅提供三样：美国西部牛肋排，意大利海鲜意面，冬阴功汤套餐。显然想用最少的食材配料，应付最大限度的选择。

服务员是一位戴着口罩的大眼睛小姑娘。见这个点儿还有客人进来，忽闪着长睫毛感激得受宠若惊。上好菜单，她就坐在远远的地方，怕别人嫌弃自己似的，乖巧地躲着刷手机玩儿。

两个人实在太饿了，三种主食各点了一份。幸好甜品是充裕的，于是沿着大厨推荐的顺序，芒果雪媚娘，提拉米苏，抹茶雪域，红丝绒蛋糕，各一份。另外要了两杯双皮奶。

他们点好了菜，冲小姑娘挥挥手。她马上放下手机，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迅速交代后厨料理。也不像通常那样客套说“不够再加”之类的话，特别识趣地又躲到一边玩手机去了。

因为照顾客人少，不一会儿功夫，双人木质小桌上面摆满了各种风格的餐具，一不留神，酒品比菜品还丰富。

夏平选了年份上好的拉菲。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暗示他们还要点什么。他忽然觉得在这种非常时期开个张不容易，识趣地问了一嘴：“你们这里最贵的是什么？”小姑娘回答说茅台。

他俩互相看了一眼，貌似心领神会。

这个好像和酒吧的整体氛围不符，与他们桌上的菜式更加不符。再问价格，两万多一瓶。

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戳着这样一个不仔细打量平日都找不见的小门脸。这个地方应该属于，这座城市不为人知的隐秘去处。

路菲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时候自己有必要挺身而出。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夏平淡然朝小姑娘点头笑说：“开一瓶吧。”她便低下头不再说什么了。

这也是路菲认为，夏平特别值得爱的地方，他懂得体恤别人的难处。只对你一个人俯首帖耳，对别人颐指气使的人，敢信他一直对你好吗？

拉菲要了两瓶，主要是路菲喝。倒也不是她多想喝多爱喝，主要今天夏平服务意识非常强，一次次地亲手给她斟满。

一来二去有点上头，越喝越刹不住。只灌别人自己不喝，又不是夏平的风格。最后两个人变成了拉菲对茅台。

于是，当时场面特别可笑。也是多喝了两杯无所顾忌，两个人笑点异常低，有几回简直笑到趴在桌子上。完全不记得中间有过哪些对话了。

这是他们吃过的饭当中，唯一没有好好说话，而是认真喝酒的一顿。总之喝的极其尽兴。无论主食，还是甜品，统统都是下酒菜。只有酒是真正的酒。

两瓶红的，一瓶白的。按他俩边吃边笑的蜗牛速度，整到凌晨12点钟才差不多见底。

小姑娘很有眼色的样子，看这两个人喝的差不多了，终于敢过来贴心提醒，问他们要不要找代驾？

路菲趴在桌上，伸出一只手胡乱比划着说：“对对对，帮我们找一位代驾。”

小姑娘很抱歉说：“不好意思哈，这种特殊时期，代驾都不敢营业了。我们酒吧就老板一个人会开车，不如我把他给您找来吧……”

“算了算了……”夏平到底更胜酒力。听出人家为难不再强求，摆摆手叫她过来结账的意思。掏出一张卡递给小姑娘，示意没有密码。

几分钟之后，他扶着摇摇晃晃的路菲出门。俩人取暖似的挤挨在一起，相互支撑依偎走进略带寒意的春夜。

过了一路冷风，酒力稍稍泄劲。虽说喝的颠三倒四，但也不到倒胃的地步。进了车子，两个人红着脸对望，没有小姑娘在远处偷窥，眼里的火花有了肆无忌惮的味道。

两个有地方可去，可没办法去的人，这一夜只能在车里猫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