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渐渐走空了。面积不大的会议室显得异常空旷。里面灯光全部暗下来,周围几个房间的灯也渐次关闭,专为温泉餐厅当晚的辉煌让路。
因为电视台一行到来,开放特殊时期规格最高的星级自助。摄制组成员这段时间给憋疯了,尤其食欲压抑到不行。听说席间还有乐队表演,一窝蜂似地跑到下面集合。白导平时管理团队并不吓人,手下都不惧他,随便招呼两句见他不去吃饭也就不管他了。
替别人的事情伤心,终归坚持不了多久。好多观众离开会议室抹着眼泪走的,到了餐厅却很健忘,捧着罕见的美食,脸上藏不住兴奋。
此刻,只有呆坐视频会议室的夏小叶,白换礼死活都拖不动。两个人隐匿于黑暗中无语良久。
夏小叶讲的故事,或者说事故里,没有揭露谁的意思,更像是自己被命运驱使的无奈。观众们听着也忘记了最初讲述的主旨,只念小姑娘接连失去双亲定然万念俱灰。
大家没认为她做错什么。她已经够倒霉了一夜之间被全世界抛弃,纵然有过失也可被原谅,更何况那件事当中她不过是后知后觉的棋子。
人们的同情心,特定氛围下会不约而同集体爆发。错过了这一轮发放,便错过一次自我感动的机会。
夏小叶这一番阐述,原本也不是说给观众听的,她很了解电视台录制节目这一套流程。不该流传到外界的信息,一个镜头都漏不出去。
她只想说给一个人听。这个人不能郑重其事约出来,煞有介事地和盘托出。对方相不相信在其次,重要的是她不想摆出告状的姿势。
“我陪你去吃点东西吧?”白换礼搓着手局促地建议。
“不想去,没胃口。”夏小叶依旧面无表情闭目凝神。
“不能总在这坐着呀。都是按时间计费的,一分钟不撤,算一分钟钱,不想我们剧组破产吧……”撒了个小谎,他想把夏小叶哄回房间去。
电视台混久了人情世故没少见,白换礼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用意。当年辛迪出事他是第一个跳出来的,发誓把电视台翻个底朝天捉出内鬼。
会议室仅有一抹余光,夏小叶微微抬头仔细看了他一眼,果真在他脸上见到为难窘迫。她将缩在椅子里的身体往上拔,汗湿在脸颊的头发撩向耳后,试探说:“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你先回房间,我让他们打包一点吃的待会儿送进去。”白换礼仿佛有备而来立刻提出后续方案。
“只有吃的吗?”
“怎么?还想再喝点儿?你已经喝的够多了……“白换礼意在点她刚刚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轻松调侃的语气又在说明他没往心里去。
“晚饭到我房间里好不好?我还有些话想说,就我们两个人……”说完她彻底抬起头勇敢撞他眼神。尽管隔着昏暗,他心里还是颤了一下。
对于夏小叶的邀请,他不知道该痛快答应还是找个借口推脱。这里他认识的人太多,刚刚躲过一次直播事故,不方便再惹口舌是非。
“白导,怎么不开灯?”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子声音。俩人循声望去,门口站着负责导播的杜若兰。长相和名字一样清澈,手里端着食物呆看他们。
两个人都不接话。她笑呵呵自顾说下去:“白导,来了一个你的熟人。美女还带着一个男的。女的把男的安顿好,然后就说要找你。”
“乱七八糟的到底谁呀?”
杜若兰这盘食物是端给白导的。见他跟夏小叶在一起又不方便交出,此时捧在手里烫手山芋一般。
“不认识,好像叫Cindy。”
夏小叶听见这个名字,条件反射似的机械弹起,边往外走边甩下一句:“我先回房间了……”
“传话就传话,还不忘了吃的喝的,好歹见过世面吧……”夏小叶走了白换礼恢复原状。白导不见外的训斥,小姑娘嘿嘿笑着露出憨厚表情。
杜若兰低白换礼六届,他临近硕士毕业她刚进校,一手带进学生会,又一手领进电视台,关系自然比别人亲近些。小师妹别有用心,大师兄佯装不知,带着微妙的好感用起来比较顺手。
小师妹认识路菲,但她不认识辛迪。辛迪在电视台拍广告那会儿她还没毕业呢。
白换礼往盘子里瞅了瞅,发现她蛮会挑的。盘子中间金贵的海鲜类,红金枪象拔蚌龙虾居多,盘子外圈是兼顾饱腹感的牛排沙拉,一看就不是随便拿的。
“若兰,请你帮个忙呗。照这个规格搭配两盘送到夏小叶房间去。”
“一个小女孩吃得了吗?”
“那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