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随着南城小别墅在一束车灯的映射下猝不及防地亮在眼前,路菲的心也随之澄明。与他相处的不陌生感,似乎都在一步步逼近此刻的坦诚相见。
“不是故意瞒你。”
“为什么等到现在?”
“如果不是因为有些事,可能现在还见不到我。”
“没有责怪的意思,这些年要感谢你的太多了。”
“鹿鹿,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也请原谅我喜欢你。在你看来也许是一种冒犯,于我而言幸运了好多年……”
这个昵称在廖红心里压抑很久。他眼中的路菲就像一只柔顺的小鹿,带伤却不妨碍轻快地奔跑。
“渴不渴?“路菲把喝了两口的矿泉水瓶子递回给廖红。廖红想都没想直接拿过来一饮而尽。
“既然来了,进去看看吧……”喝完一瓶水,廖红平复了许多,重新回归引领的地位。
路菲点点头顺从下车,她的包里竟然还装着这里的钥匙。进得大堂,两个人各自摁一部电梯,路菲的箭头向上,廖红的去往地下室。
两部电梯同时到达。路菲用目光询问了他的意向,廖红直截了当说:“要不去储藏间看看,里面存了一些照片,说不定有你想要的答案。”
路菲迟疑了一下,也便顺从他安排。那些照片都翻遍了,关于栾洋的一切,她几乎无所不知。再看一遍,无非是伤口上撒盐。
俩人到了储藏间门口,廖红停下脚步纹丝不动,显然他知道这里的门锁被强行破拆过。路菲尴尬了一瞬,从钥匙环上摘出了另一把。
廖红对这里轻车熟路。他径直走到一只LV储物箱面前,纤长的食指弹开了盖子,将内置的防盗摄像头指给她看。有些话便不必明说了。
“你看到的应该是一个男人极尽所能深爱一个女人的表象吧?或者换个角度,一个女人正沉浸于男人为她铸造的关于爱情的全部幻象……”
“难道,不是吗?”
“相信照片?还是事实?”
听到这里,路菲不争气地流下眼泪。自己也不知道此处泪水的含义是什么,希望验证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还是彻底粉碎她对未知世界的幻觉?
廖红见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过来揽住她的肩,柔声说:“脚上有伤,我们上去慢慢聊……”
屋内陈设一切如旧,孤冷又温馨。此刻她忽然觉得,一切不是为任何人准备只为自己的心。
顺便找回女主人的感觉。
她进得厨房,不一会儿功夫,端出一壶热茶。片刻问廖红:“饿不饿?冰箱里还有一袋意面要不要煮来吃?”
“当然,我快饿死了!”
路菲听了要起身被对方捷足先登:“我来做你负责品尝……”
熟悉的场景和对话,换了一个人竟然毫无违和感。
廖红的厨艺与他的五官同样惊艳。幸好路菲偶尔来这里照料,可以食用的材料至少没有过期。但毕竟长期无人居住,各种物资极不齐全,而他仅用简单的酱汁,调理出了熨贴的口感。
吃完,他们继续对坐喝茶。默契接上了前面的话题,奇怪的是,没有了之前的尖锐和凌厉。路菲中间起身去厨房续了两次开水廖红都没拦着。他觉得她需要这种女主人的感觉。
一旦明确重点,冗长的情节,亦可三言两语。
他不希望,路菲觉得任何人对她的任何一段感情带有虚假敷衍的成分。同时他也希望,路菲勇敢为自己松绑做眼前最想做的决定。
聊了一个小时。听到后面,路菲倦得睡着了,就窝在她坐的长沙发上,样子无辜而乖巧。
廖红取了羊毛毯子给她盖又从壁柜取出一只电暖炉。南城的秋夜气温比市区至少低五度,敞阔的空间徒增清冷,他坐在一旁痴痴地看。这一刻的毫无戒备,他以为代表了她的心。
路菲半夜醒了。廖红坐旁边等她好像又怕吓着她,手里捏一本书看,听见动静转过头来。
“好冷啊……”这是路菲醒来第一个感觉。她把身上的毯子使劲儿裹紧,湿漉漉的眼神向廖红求助。
廖红放下书,走去检查了一下暖炉,此刻烧得正旺,热得连衬衫都穿不住。于是他走到长沙发前,半跪地姿势试了试她的额头。
“你发烧了,可能是伤口的炎症,现在必须送你去医院处理一下。”说着他就要起身收拾东西。
“不用。”路菲拽住了他,“消炎药先吃两片,不行等天亮了再去……”
廖红拗不过,照她说的,把药片和温水一起放到她手里。然后坐在她脚边想掀开毯子看一看。
路菲本能地缩了一下。手上的水漾出来一些。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别开了目光。
路菲吃了药。半卧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渐渐有些发汗,身上便没有那么紧了。
“什么书?”她问廖红。
“哦,王安忆的长恨歌。封面最旧的一本应该被翻过很多次就拿出来看了。”
“喜欢王琦瑶吗?”
“怎么说呢?欲望很真实却也克制得恰到好处,经历每一个人都真实地付出同时也得到过。”
“可惜死在不值一提的细节上。”
“她未必真的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