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落入窗台，餐厅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吊灯，主厨完成了任务已经离去，空荡荡的餐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说真的，你真不想知道为什么啊？”程逸放下最后一根串烧鸟的竹签，问道。

“能猜到一点。”苏衍道，伸手又想去找酒喝。

“我都忘了，你伤刚没好一点，不能喝酒。”程逸伸手要去拦。

“走开，我就算失血性休克了第二天爬起来照样能喝，这点小伤算什么。”

“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拜托有点常识好不好？别喝酒了，喝茶。”

于是在他的百般劝阻下，苏衍不敌程逸，乖乖捧起了茶杯喝了口热茶。

“好了，继续说吧，看你猜对多少。”让他去喝茶，自己倒是从吧台摸了一杯朗姆酒来。

苏衍用有些怨恨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道：“据我所知，这个地头蛇的组织最近非常安分，甚至有些出人意料的不正常，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在暗中谋划些什么大动作，不过现在看来是跟人有关？龙舌兰的腺源需要人，而与其产生了冲突，同一个地盘上不能有两只老虎，所以说今晚看着像两大组织的联谊会，实际上却是他们的争霸赛？”

对于苏衍的观察力以及推断力，程逸已经见识过了，因此不会太过惊讶。

于是他点头赞同道：“想法没错，不过结论错了。”

苏衍回过头来看向他。

“结论？”

“是啊。”程逸抬手喝了口杯中的酒，道：“不是争霸，是谈合。”

“谈合作？”

“没错，组织拐走Omega的事情冯鬼早就知道，毕竟在这个城市扎根更久的是他们，组织的所作所为能逃得过警察，却逃不过他们。”

“或许是组织的发展日益壮大，他们也想从中分一杯羹，又或许是组织的行动妨碍到了他们，但是两方交恶双方都没什么好处，于是不如谈谈合作。”

“那程先生认为是哪一个呢？”

“我觉得啊……两者都有。”程逸道，“因为这个地头蛇组织先前就有在背地里干一些拐卖人口的营生，当地警方也追查过好几次，有一次被警方埋伏，组织损失惨重，差点就被连根拔起，后来就安分了许多，不过好像只是行动更加小心谨慎了，警方没能发觉，再加上我们的插手，警方自然而然认为所有的人口失踪都是因为我们这个组织了。”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是地头蛇和组织在拐人这方面有了冲突，然后冯鬼兼顾了自身利益的同时想要谋求更多所以和组织合作？”

“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我觉得，冯鬼和龙舌兰都不是这样的人，合作永远没有独吞划算。”

“冯鬼的眼线遍布整个江临市，十多年了，警方都拿他没办法，如果真的和组织合作，将会有更多的Omega遇难，后果不堪设想。”

“没错，所以相比之下我们肯定是不希望他们谈合的。”程逸放下酒杯，杯中的冰球滚了滚，化出一层薄霜。

“但是以冯鬼的行事手段，我不认为他会毫无准备地请我们来他的地盘主动谈合作。”

“所以，你觉得他手上有什么把柄？”苏衍道。

程逸点头，继续道：“我不知道这个把柄具体是什么，毕竟这方面不归我管，但是我知道，主要原因是前几天的抓捕行动中两边碰上了，瞄准了同一个目标还打了一架。到现在看来，那个场面倒像是他故意准备的。”

同一个目标？

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是啊，就是你潜入组织时的手段，不过那次你运气好，龙舌兰正好在愁手下没几个能干的，于是就破例留了你。”

“运气好？”

“哦，你不是运气好，你是有我罩，幸亏我来得及时，不然你就等着被那个女人剜了。”

“……”

“说起来，你那种方法还是很不妥当的，当时那个O是谁？”

说到这里，苏衍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当时的潜入其实从开始策划到真正实施只用了一个小时，现在想想好像确实挺不妥当的。

“他啊……是王祺啦。”苏衍还想起那天让王祺装死，说是考验他的演技，还给那小子专门化了个死透了的妆，幸亏龙舌兰没伸手去探，不然就露馅了。

“你倒是大胆，但凡他去验证一下，你们俩就完了。”

“那到不至于，我们还是有后手的，废墟里藏了枪，实在不行我可以跟他硬刚，然后让王祺先走。”

程逸深吸一口气，脸色少见地沉了下来。

“我说你运气好，那天他就只带了八个人，因为王祺所扮演的是最后一个目标所以他们才一起出动了。他这个人很小心，平时身边带两个，目的地周围肯定会有埋伏，你怎么能保证出了意外能全身而退？”

“……”这一点确实是运气问题，他无处反驳。

苏衍默默垂了眼。

“苏队”程逸转过身来正对着他，换了一种严肃汇报一般的语气跟他说：“这个组织比你想的庞大得多，它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大，我知道你喜欢赌，我也知道你有赌的资本，只是上一次是你运气好，碰巧龙舌兰心情好、碰巧那八个人都没什么实力、碰巧我能够赶过来保你，可是下一次谁又能说得准呢？”

苏衍乖顺地点了点头。

欸？好奇怪，怎么感觉他好像是我上司一样？明明我才是啊！

程逸盯着他蔚蓝如海的眸子看了一会，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再看一眼却还是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