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她说,连忙朝猞猁的尾部看去。那是一条金红色的尾巴,原本以为是沾上了血,此时细看才发觉那更像是刻意染上去的颜色。
宋思蔻对戚江雪点点头,曼声道:“西域有一种叫作‘荒猁’的动物,形似猞猁却更加凶悍。因曾救过丘桓的开国之君,甚至与其共同作战,国君登基后便将荒猁封为‘圣兽’,举国尊崇,许多人还会把荒猁作为图腾纹在身上。丘桓王室历来有驯养荒猁的习惯,被他们所养的荒猁尾巴都会涂上赤金砂做成的颜料。”
“荒猁我倒是知道,但你说这只畜生竟然是丘桓王室养的?”哈伦拧眉,若此次和谈还牵涉到丘桓,局势便更加复杂了。
宋思蔻十分肯定,“赤金砂被丘桓王室垄断,常人不可得,这只荒猁的尾巴已经是铁证了。只是我不明白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叶缥的目光转向贺奇善,缓缓开口:“贺老板自西域来,应当对此很是了解吧。”
贺奇善对着叶缥和善一笑,又看了看宋思蔻,“不愧是宋相的千金,真是博闻强识。这荒猁在西域确实并不稀奇,但被王室所养之物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见到的了。”他的脸上总是有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因为胖子怕热,还是因为体虚紧张。
“听说你前日来还带着货物,莫非是藏了此物?昨日搜查,在你那里还发现了各种皮毛。”哈伦的语气没什么起伏,看着贺奇善的眼神却令人毛骨悚然。
贺奇善抹了一把额头,弯腰道:“坐贾行商,出门难免要带货物。我带的都是些香料珠宝,那些皮毛也都是经过特制的,箱子里可装不了活物。大人明鉴,这王室圣兽岂是我等低贱之人能带出来的?”
“谁说箱子里装不了活物?这姓薛的不就是藏在了我的箱子里。”方崇德原本趴在木架上,此时挣扎着想起身,“大人,这些人分明更可疑,请您明查啊。”
哈伦一边示意手下将方崇德按住,一边冷眼看着众人,“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想要坦白的,或是知道什么消息的,最好都给我说出来。否则,你们便连坐受罚。接下来可就不是打板子这么简单了。”
哈伦说完又看了看薛仪贵和乌尔木,二人的刀早已被缴收。他一把拔出腰间的刀横在膝上,坐下来道:“想要反抗的,最好也掂量清楚了。”
面对他森然的目光,众人心中都是一凛。
贺奇善又擦了擦汗上前,“大人,我是个生意人,最怕的就是沾上刀兵是非。千大万大,都没有我的财路大。我这就将前夜看到的据实禀告大人,还望您高抬贵手,让我继续清白经商。”说罢他看了看朱蕊砂,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这位朱蕊砂娘子只怕根本就不是舞姬,我怀疑就是她杀了宗大人。”
朱蕊砂脸色大变:“贺老板,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怎能如此血口喷人!”
贺奇善没有看她,径自对着哈伦道,“我被朱蕊砂倾倒,想着虽有宗大人在前,但我千金一掷未必不能博美人一笑。我暗中观察,发现此女竟然武功非凡,离开宗大人的房间一段时间后,她再次去找了宗大人。”
“我不放心,听到隔壁有动静怕独自离开宗大人会怪罪,便又去了一次。发现他还睡着便回来了。”朱蕊砂急忙分辩。
“这么说,你们昨天都在撒谎!”哈伦说话时右手抬起,突然一刀砍向朱蕊砂,正要打她个措手不及。
朱蕊砂瞬间仰面下腰,身体与地面平行着向后滑去。四周的景兵纷纷朝她围了过去,她脚尖轻点,飞上二楼,立在雅座的扶手上。
“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哈伦咬牙切齿道。
朱蕊砂笑得格外妩媚,“我也没想要逃,只是大人的刀着实吓人。我本是白鹭堂的杀手,是叶掌柜请我来要宗大人命的,没想到轮不到我动手,目标就已经死了。大人可别因为我这只拿钱办事的小蝉错过了背后的螳螂甚至黄雀啊。”
戚江雪暗道不妙。朱蕊砂竟然承认了身份,还把叶缥给供出来了。就算人不是她杀的,她也洗不干净了,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这朱蕊砂怎么看也不像个简单杀手,难道她还有其他目的?
戚江雪有些担忧地看向叶缥,叶缥不动声色,轻轻摇了摇头。
“好笑。我为什么要请一个刺客来我的楼里杀一国使者,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叶缥冷冷看着朱蕊砂,“何况,我听说白鹭堂立足江湖规矩最严,绝不会暴露雇主。你这么轻易说出我的名字,是觉得我好拿捏,能为你真正的主人挡灾吧。”
哈伦怒气冲冲道:“把她们都给我拿下!”
刚说完,一个景国将领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在哈伦面前单膝跪地。
“大人,不好了。咸城和蓝田失守,现有两万绥军正往阳城来。”
“怎么弥川津没有动静?”哈伦似是被这个消息给弄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此时又有一个景兵从外面跑了进来,对哈伦道:“大人,乌尔木的尸体被人在驿馆发现了。”这人刚说完,看到一边站着的“乌尔木”,不由一脸惊骇。
哈伦此时双眼通红,“好啊,好啊,好一个声东击西!传我命令,把琼楼守好了。今天我要让他们全都死!”
乌尔木一把抢过身边景兵的刀,指着薛仪贵道,“都死在这,只怕你们三皇子不会同意。术丹,你还不露出真面目!”
哈伦瞪大双眼,忍不住后退两步,戒备地看着二人。
术丹用力扯掉脸上的伪装,“绥军怎么会突然反攻?方啸鸣,是你在里应外合?好一个首鼠两端的叛徒!”
方崇德一改之前的畏缩书生模样,一脚将身边的景兵踹翻在地,夺过刀冷笑,“少信口开河。我看你们是要卸磨杀驴,想趁机除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