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庙里,谢弄清才发现那群人不仅拿走宝珠,神像唇部上覆盖了一层糊状干涸的固体,这群缺德货!
他着急万分又跑回城里买来小铲子,一路上跑得大喘气,黏上‘眼珠’后把唇部的固体清除,他不放心的看了看其它位置,手里的佩剑上还有字,‘老子来此一游’,漆黑的墨汁顺着滑下脏了剑神,把谢弄清气得两眼一黑。
“畜生!怎么能这么对你!”愤愤边骂边擦干净剑身,神像唇部留下许多痕迹,他看着眼热,站在神像前,踮脚去摸神像的脸,“我一定给你重新修一座最漂亮的金身,和最富丽堂皇的庙宇。”
不知会不会疼。
落地后,谢弄清望着神像站了一会儿,心里的气还是没法消下去。
“小公子——老爷说让您回府呢。”小厮从庙外跑进来,气喘吁吁的传达望臻的话,“小公子,老爷很生气。您要不,先回去吧。”
谢弄清一猜便知是夫子把他离开私塾的事报回府里了,回去左不是挨一顿揍,但他要先去揍揍别人!
小厮看着自家公子撸起袖子,地上的工具也不要了往外走,急忙追出去,絮絮叨叨地说:“小公子跟老爷认个错,老爷还是疼您的,千万别再跟老爷置气了。您这样三天两头身上带着伤,也不太好看。”
声音随着两人的步伐远离庙宇越来越小。
神像再次化为人形,他望着庙宇门口出神,手贴在方才谢弄清摸过的地方,真是怪,以往小信徒帮他修神像时也时常触碰到他,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心跳震如鼓声,仿佛熟悉万分。
他露出笑意,怎会不熟悉?
神像皆是小信徒多年来维护,可能是多想了。
视线扫向供桌上堆成小宝塔的香烛,“今日带这么多过来?”
有些欢喜地走过去拿起一根白烛咬了一口,闭着唇咀嚼再缓缓咽下,眼睛有些不适,那些人粗手粗脚的,还拿小木棍戳他的眼睛,虽说神像无法像血肉之躯一样感受到同等的痛楚,但附在神像上的灵魂仍旧会承受一半。
正吃着呢,外头脚步声突然传了进来,‘噔噔噔’非常快,快到他来不及回到神像,不过转念一想肉眼看不见他,他只是把香烛藏在袖子里,转头对上小信徒惊讶的双眸,嗯?
“你...食梦神!”小信徒又惊喜又震惊,唯独没有惧怕。
他没来得及思索为何肉眼看得见他便被抓住双肩,“你......”
“我就知道!食梦神是真的存在!我没有撒谎骗人!”谢弄清情绪激动,竟然现在就见到真身了啊,他扫过食梦神的脸,肤白如瓷,神情悲悯,多了一丝神性,往下一瞧,衣衫似乎是被刮坏了,但即使穿着这身衣袍也不掩风华。
“你能看得见我?”食梦神手里的香烛又拿了起来,“你瞧见香烛了么?”
谢弄清点头,“能呀,是我给你买的。你快吃。”他凝视着食梦神如宝珠似闪闪发亮的双眸,回想‘眼珠’被拿走时,该是何等迷茫。
眼不能瞧,耳不能听,嘴不能言。
想着想着眼睛就红了,那群畜生,他一定要好好教训!
眼尾被一双手拂过,他下意识握住那双手,完全不同于血肉之躯的触感而是冰凉万分,没有人气。
是了,他是神,怎会有人气?
只是他从未听过食梦神,保佑婴儿的神他只知道床头婆婆。
“你认识床头婆婆?”
突然说出内心所想,谢弄清拉着食梦神坐下,“知晓知晓,你快吃。这些香烛够么?你好些年不见我,我爹说我骗人。”
食梦神咬下一口香烛,一神一人蹲坐在小凳子上凑着脑袋说话。
“三岁之事,你竟还记得。”
“记得。”谢弄清拿过一截香烛拆掉包装,“当然记得,你是我的恩公,不,恩神。”转而神色微变,“不过隔壁淮阴县又有婴孩失踪,你能帮忙找找嘛?”
食梦神顿住,缓缓摇头,将垂在地上的衣摆撩了一下,“这不是我的职责。”
“那床头婆婆呢?”
“也不是婆婆的职责。婆婆只是在婴儿单独入睡时进行看顾。看住孩子别乱跑难道不是父母之责么?”
见他吃完一根香烛,谢弄清把手里的香烛递过去,“你说得对。可是贼人防不胜防,我的兄长为这件事愁得很,我又什么都不会帮不上忙。”
食梦神伸手在他每间轻点,微光闪过,“我会保佑你。”只有这一个信徒了,他再不保佑着,真会饿死,惹出大笑话,只要他做得隐秘便不会被发现。
“多谢食梦神!”谢弄清高兴的又拿了两根香烛拆开包装递给他,见他双手抓着香烛啃,若不是神像在上,会以为是哪里逃荒而来的难民,“食梦神,你有名字吗?”
食梦神摇头,闷头啃香烛。他天生天养,连下仙都不如,怎会有名字。
“那...我给你起一个好不好?总叫你食梦神,万一露馅就不好了,你应该不能被别人知晓吧?”
食梦神想说凡人看不见他,可是小信徒却看得见,怪得很,只能点头。
【宿主!别再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了!我受够了你的独霸和大鹏!】
【拿出点才华来】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食梦神望过去,小信徒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神中透着万分认真,好似伸展出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捆绑住,丢尽滚沸灼烫的深处,一点点吞噬殆尽,听到:“月照,如何?”
“月、照。”食梦神一字一字念着。
谢弄清道:“可喜欢?”
“有何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