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华再次醒来已是午后,身侧锦被的松墨香已消散殆尽,那人终于还是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她愣愣地看着上方的桃夭纱帐,眼眶灼痛得像是要烧起来,却再挤不出一滴泪水,仿佛清晨那场痛哭已耗尽所有水分。
冬凝走进为她掖被,见她已醒小声喊道:“郡主。”
“几时了。”叶倾华这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
“快未时了,郡主可要吃点东西?”冬凝小心翼翼问道。
“不吃了,没胃口。”叶倾华翻了个身,把自己蜷成一团继续睡。
“姑娘好歹吃一点。” 冬凝心疼极了,竟忘了称呼她为‘郡主’,“小侯爷还没走呢,来者是客,您陪着吃点?”
叶倾华没想到安无恙还在,“摆饭吧。”
“诶,好,好。”冬凝抹了把脸上的泪。
叶倾华简单收拾后来到膳厅时,安无恙已经等在这里,金刀大马地坐着。
“醒了,快来吃饭。”安无恙反客为主,若是平时叶倾华怎么也得呛他两句,如今却是一点心情也没有。
“安大哥也吃。”叶倾华淡淡说着。
安无恙眉心微聚,“我说过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对不起,我忘了。”叶倾华坐好,拿起筷子,随意夹起一块菜送入口中,味同嚼蜡。
安无恙见她夹起一筷姜丝面无表情的吃了下去,眉头皱得更深了。夹起她平时爱吃地菜放入她碗中,“吃这个。”
“好。”
“圣旨已下,蓝思容赐封紫衣侯,世袭罔替,成为大齐第一位女侯,待南诏事了,永居京城。”安无恙主动说起此事,希望能刺激一下叶倾华的情绪,她太平静了,古井无波,这个状态很不对。
果然,听到这些她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安无恙接着说道:“云舒赐封盛南伯,三代降爵,二人的婚事于春闱放榜后择期举行。”
“永居京城?”叶倾华放下筷子,“春闱后?不是近期?”
“对。”安无恙剥了一只虾放她碗里,“这些应该是他去与陛下谈的条件。夜明珠,他从未放弃过自己的前程,所以你不必如此介怀,你该放下了。”
叶倾华扯扯嘴角,“谈何容易。”
膳后安无恙拉着她去花园里散步,他刻意用轻快的语调讲述京城旧闻,连霍深少年时被鹅群追得掉进护城河的糗事都翻出来,只想让她暂时忘却云舒带来的阴霾。
池边的凉亭里,叶倾华望着一池的残荷突然道:“安无恙,我们谈谈吧?”
“可以,你想谈什么?”他将披风甩在栏杆上,斜倚着转头。
“谈谈我们。”
安无恙突然有些心慌,然而叶倾华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安无恙,放弃吧,我们不合适。”
“你告诉我,哪里不合适?”他猛地站直身子,定定的望着她,喉结滚动着挤出字句,“你说,我改。”
“你很好,哪里都好,是我不配。”叶倾华回望向他,“我心里有人,放不下,对你不公平。”
“我可以等你慢慢放下。”安无恙向前一步。
“何苦呢!”她终于转过头,眼底映着粼粼波光,“那么好的你该配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姑娘。”
“可老子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安无恙说着再向她靠近一步,双手掰过她的肩强行让她与自己对视,“你放不下云舒,却要求我放下你,你觉得这公平吗?”
叶倾华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听见安无恙压低嗓音说道:“夜明珠,都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快的方法是迅速开启下一段,要不我们先试试,试过以后你再告诉我合不合适,如何?”
安无恙缓缓俯身,在还有半寸就能吻上她时停了下来,“都不躲一下吗?这不像你。”
“我打不过你,又能躲哪去?”她眼睫低垂,“如果你真想要这具身体,尽管拿去好了。”
语气里的无力令安无恙一惊,这姑娘清晨时也是这般无力地说着自己护不住云舒。安无恙突然就恼了,他不知是在恼自己竟然不顾她的意愿,还是在恼叶倾华竟然把他也当成了那般野蛮霸道之人。
他后退一步愤然说道:“夜明珠,我安无恙也不是非你不可。”
“如此最好。”
待他离去,叶倾华在凉亭里站了很久,文先生过来时,她还在那站着。
“小侯爷也是个很好的选择,为何要把他气走?”文先生无时无刻不在为叶家后代考虑。
“师父,我再也不想利用真心了,他值得更好的。”
文先生叹息,有些好奇地问道:“阿倾,如果子谦和小侯爷同时遇见你,你会更倾心于谁?”
叶倾华笑笑,“未发生过的事情,谁知道呢。”
假山后回来取披风的安无恙僵在原地,所以我只是来晚了是吗?
“今后有什么打算?”
“师父,今早姑祖母放行时对我说了句话,她说:只有爬得够高才能护得住想守护之人。我认为她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