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左任之和他的北燕朋友在本地有些生意吧,左修环想要让左闻冉一步步接手左家,确实要亲自来处理这件事。
她并没有过多干预左闻冉的打算,但还是嘱咐:“你要小心完颜家的人,昨日我与他们支持的顺王殿下发生过多次冲突,昨晚你又出现救下了我,定会被他们盯上。”
“还有上官家的人,他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同样需要小心。”
“知道啦。”左闻冉知道温落晚是在关心自己,十分受用。
“景元怎么样,还有欧阳桓,就是一个穿着白袍衫没留胡须的年轻小伙子,他们都还好吗?”温落晚又问道。
“他叫欧阳桓啊。”左闻冉说到这里有些惋惜,“他死了,欧阳天干昨晚已经把他的尸体领走了,景元倒是没什么大事,伴鹤照顾着她呢。”
“死了?”温落晚眉心跳了跳,“怎么死的?”
“应是被砸死的,我的人当时找到他是在废墟下面,早就没了呼吸。”左闻冉说。
“可惜了,这小子干了件傻事,最终竟然将自己搭了进去。”温落晚感叹,说到底,欧阳桓同风清渊是一样的年纪。
“欧阳天干今日也发疯了,看来还挺重视自己这个弟弟的,差点要屠了完颜家满门,被我劝下来了。”左闻冉说。
其实她劝下来也是有一点私心,因为她要抓的那个人就在完颜家,万一欧阳天干把他们都杀干净了,那她姥爷到底是怎么死的将永远没有真相了。
“你做得很对,欧阳天干刚坐上汗位,若是再被安上个嗜杀的名头,怕是对他不利。”温落晚活动了下右手,“伴鹤呢,这傻丫头为什么也要跟过来。”
“嘶。”左闻冉曾答应伴鹤绝不将这件事说出口,“温大人还是自己去问她吧,我不能同你说。”
温落晚知道伴鹤那家伙牛脾气上来了谁都不说,只能从左闻冉这里切入,“她的生辰应该已经过了,我还未来得及给她取字。”
温落晚这是在提醒左闻冉伴鹤还只是一个刚刚十五岁的小姑娘。
左闻冉怎么能听不出来她话中的弦外之音,但是就是不接茬,“那你取呗,温大人同我说,是想我给她取吗?”
温落晚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做出最后的妥协:“待你查完你的事情后,带着伴鹤回去。”
左闻冉毫不退让,“待你的伤痊愈以后。”
“大人!”
两人正对峙着,伴鹤从屋外闯进来,“门外有个自称顺王的男人求见。”
温落晚闻言,也不想与左闻冉再争讨何时回国了,下了塌穿上鞋就往外走。
“温落晚,你再添一件衣服!”左闻冉正欲拿上搭在一旁的大氅,出了门,却看见立在一旁的凌霄。
“抓到了?”她问。
“抓到了。”凌霄颔首。
左闻冉将手中的大氅交给伴鹤,叮嘱她定要给温落晚穿上,便跟着凌霄匆匆离去了。
待左闻冉同凌霄来到一个房间中,只看见一个面色萎黄的老妇人惴惴不安地坐在桌上,见有人来立刻站起身:“小姐。”
左闻冉并不认识她,上下扫视了她一遍,看向凌霄,“确定没抓错人?”
“千真万确,属下曾问过她一部分信息,同我们查得大差不差。”凌霄答道。
左闻冉轻嗯一声:“将门带上吧。”
坐到桌前,她审视着这个女人,良久才开口道:“刘杉德,可曾听过这个名字?”
“听过听过,就是老爷带我们来这里的。”妇人连连点头。
看着女人的样子,左闻冉断定她没有撒谎,细嫩的手指置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妇人不知道左闻冉想问什么,整个房间只有左闻冉敲击桌子的“哒哒”声在回荡,无形的恐惧涌上心头,在北燕这般寒冷的气候中,她的背后竟然不觉渗出些冷汗。
左闻冉长舒一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最终还是开口问出了心中的那个问题:
“刘杉德,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爷他……没了?”妇人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自边疆回来,没过半年便走了。”左闻冉说着,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初他刚回京城时身子便不好,据说是在一场战役中受了重伤,你可知道?”
“我有一次偶然偷听到完颜家的人谈论过这件事,至于事情真假,我不敢苟同。”妇人说。
“说。”
“据说当初老爷得胜回营,在半路上遭到了燕军的伏击。”
“燕军领头的貌似是上官家的人,同样有完颜家的人跟在旁边,他们说当时老爷的身边还有一个骑着汗血马的将领。”
说到此处,左闻冉的瞳孔颤了颤,温落晚的坐骑乘风,不正是一匹汗血马吗?
“他们给了那个骑着汗血马的人机会,说只要他上缴刀剑便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去,那人便真的上缴了刀剑,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那人走了以后,双方便爆发了冲突,老爷那边剩的人应是很少,听完颜家的人说,当初杀的只剩了老爷一人。”
“是最后有一名骑着赛龙雀的年轻人,他力大如牛,仿佛真神降临一般,身上中了数剑也未曾倒下,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将老爷救了出来。”
左闻冉听了她的话以后久久不能回神。
她有些不敢相信,试探着说出心中的那个名字,“你可知道温落晚?”
“知道!”妇人的神色更加激动,甚至眼神中还带上了怨恨,“就是因为温落晚,我才落魄到了这里,至今不能回国。”
“还有!我还听说,自温落晚被俘那一次便成了燕国在我国的奸细,老爷那次受到的埋伏,说不定就是她所为。”
“小姐您有所不知,温落晚的坐骑正是一匹汗血马,整个溯军上下只有她一人骑着这匹马。”
妇人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发觉了天大的秘密,张了张嘴,洞悉到左闻冉愈发阴沉的脸色,不敢说话了。
“你说温落晚是奸细,当我是傻子?”
本照着先前妇人说的话左闻冉还有点怀疑温落晚,她一说温落晚是奸细,左闻冉又不信了。
指向性太明确了,左闻冉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在嫁祸。
他们甚至都可以说她左闻冉是奸细,就是不能说温落晚是奸细。
“千真万确,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妇人有些着急,“当初我们同温落晚一起被俘,连她身边的那个女孩都遭到了迫害,剩下人要么被杀要么像我一样变成奴隶,苟且偷生。”
“当初活着逃回溯国的人只有温落晚一个,燕军为什么要放过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回去,他们又不是傻子。”
“你胡说!”左闻冉呵斥道,“温落晚分明是逃回去的。”
妇人嗤笑着,看着失态的左闻冉,意识到了温落晚许是同她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小姐,难道您亲眼见到温落晚是逃出去的吗?”
“不瞒您说,当初被俘的那阵子,他们本也要对温落晚行牵羊礼,但是被当今的大汗救下了,带到了自己的营帐中,做了什么可想而知。”
“小姐初到北燕,许是不知道牵羊礼是什么吧?那老奴可以告诉您,所谓牵羊礼,要求俘虏赤裸上身,身披羊皮,脖子上系着绳子,像羊一样被人牵着,任人宰割。”
“对于女人来说,这种礼仪未行一半便会被那些如.饥.似.渴.的男人被围上,成为供他们玩乐的玩物,可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可以是三四个男人,五六个男人,折磨到你死为止。”
左闻冉怔住了,简直不敢相信她说的话,求救般地看向凌霄,“是真的吗?”
凌霄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属下已经从好几个人口中逼问出信息,皆是如此。”
他知道自家小姐很喜欢温落晚,可倘若温落晚真的是叛国贼,是害死刘杉德的人,左闻冉又会怎么样?
左闻冉还是不信,“这个完颜家向来与温落晚不对付,散布一些于温落晚不利的话是正常的,不能只将调查的对象放在完颜家。”
“小姐,张家、拓跋家、上官家和完颜家属下皆问了一遍,皆是如此。”凌霄说道。
凌霄对温落晚没有感情,对于害死刘杉德的人他只想快刀斩乱麻替主人复仇。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温落晚,害死刘杉德的人,真正叛国的人,只有温落晚一人。
左闻冉只觉得眼前发黑,抬起手给自己顺着气,“你必须给我一个能在温落晚身上发现的证据,不然我就认定你在撒谎,在污蔑她。”
“我虽不会对你行牵羊礼,但比牵羊礼更折磨人的手段我有的是。”
妇人一听慌了神,连忙跪在地上,“小姐,我所说的皆是实话!”
“我要证据。”
她眼轱辘一转,许是在思考着,“当时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姑娘叫时锦,就是她为了投效燕国亲手杀死的,您可以去问她。”
“呵。”左闻冉冷笑一声,俨然还是不信这个说辞,决定亲自去问问温落晚这件事,告诉她她在燕国的传闻还挺邪乎,都成了逆贼了。
“派手下人看住她,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她走,你随我去找温落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