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也终于明白楼氏为何会哭晕过去了,原本好好的人突然就毁了容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试问哪个人能不恨呢?
“是什么人害得您这样?”忍住愤怒,阿如抬头问,“您告诉我,我叫他拿命偿还!”
灵娘终不再遮掩容貌,虽还泪水涟涟,好歹心情是好的,含着笑轻轻抚摸着阿如的脸,拼命摇头。
她不会说话!
是了,从小就听东府巷那些长舌妇们议论:杨从的大娘子美则美矣,可惜是个哑巴。
以前只当是妇人们胡说,今日竟坐实了。
究竟是怎么一份厄运,竟这样残忍地降临到同一个人身上。
“老爷子!”阿如只觉心被剜了似的疼,手足无措下跑过去拖巴根过来,“您,您是神医,一定,一定治得好吧,治得好……”
巴根眼中的神采暗淡下去,惭愧般摇头:“我……”
是啊,他爱灵娘爱到这个份上,能治好早就治了,何至等到现在?
灵娘却早接受了这个事实,拉过阿如比比划划,眼里是盛不住的高兴。
阿如虽不懂哑语,却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必担心,见到如儿她就很开心了。
从没有这样难过过,连和阿娘重逢的喜悦都抵不掉的难过。
“她一直都不会说话吗?”直到灵娘带人离去,剩下阿如与巴根坐在屋檐底下,她才颓丧地问,“还是怎么回事?”
巴根也恹恹的,闷了一口酒:“不知道,反正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不会说话了。”
阿如伸手接过他酒葫芦,也灌了满满一口:“脸上的伤呢?总不是天生的吧?”
“不知道,”巴根继续一问三不知,“我认识她的时候已经有了这道伤。”
阿如翻了个大白眼,霸着酒葫芦不肯给:“你知道什么!说你知道的!”
巴根抢不到,干脆不抢了,窝在一边装哑巴。
阿如将酒葫芦喝了个底朝天,抹了一把眼泪:“你要去沙州,带她走吧。”
巴根气急败坏捡起地上骨碌碌乱滚的酒葫芦,看看阿如,最终没说出苛责的话,只淡淡道:“她不肯跟我走……”
“这你别管,”阿如起身,已经满脸坚毅,“明日你就出发,在北门等着接人。”
回去仍是帕夏护送,阿如在马车里问他:“你也是踏沙部的人?”
帕夏声音轻轻地:“我阿姆来自踏沙部,南归时未能跟着离开,被我阿塔活活打死了。”
“你想为她报仇?”阿如静了一瞬,问,“可那不是你阿塔吗?”
帕夏仍是轻轻地:“他也不是我亲阿塔,我阿姆怀着我时嫁给了他。”
怪不得帕夏身上没有漠北人那样的异族特征,反而更像周人。
阿如又问:“那你亲阿塔是个周人?”
帕夏迷茫摇头,又想起阿如在车内看不到,遂说:“也许是的。我阿姆从未提过他,我也一无所知。”
因长相更像周人,他在答伏尔手里就在大周作探子,想必知道很多事。阿如试探地问:“我叫你查探过东府巷失火的真相,你可差明白了?”
帕夏往马车边靠了靠:“属下无能,没查出什么线索。”
阿如失望般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他要刻意隐瞒,别人怎可能查到呢,算了。明日一早叫你的人到公主府后门,我有事吩咐。”
回去已是深夜,达步急得团团转,看见帕夏立刻一副准备攻击的模样。
“回去吧,”阿如自车里下来,立刻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暧昧般摸摸帕夏的脸,“明日记得来接我。”
帕夏穿着相公堂子的衣服,等闲一眼便知他什么身份。他又生得清秀俊俏,连达步不知道什么是相公堂子的人都猜出来了,压低了声音问阿如:“公主您,去了,那种地方?”
“哪种啊?”阿如喝了些酒,此时正好发出来,熏得眼角眉梢红彤彤的,歪在胡床上勾手叫他,“你过来,说与我听。”
达步脸腾地红了,上一次在房里,公主虽强势,实际并没有进行下一步。
这两天他颇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在公主心里仍旧比不上樊缨。但也期待,樊缨毕竟远在西陲,公主身边总需要男人的时候。
大堂门窗都敞着,院子里只有巡防的兵士,不怕他们看见,反而看见了才能将此事坐实。
达步快步走过去,单膝跪在阿如面前:“公主,让我服侍您歇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