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北风呼啸,寒冷刺骨,若能在家里烧一个暖炉,拥着取暖,该是很好。
然而襄阳人饭都不吃了,觉也不睡了,都跑到城东门来看刘表会不会显灵。
梁爽为了满足大家伙儿的好奇心,特意请示刘备,取消了这晚的宵禁。
幸而冬天,天黑得早,暮色匆匆褪去,夜幕渐渐降临。
襄阳城万人空巷,百姓们扶老携幼,将蔡瑁在的那座土台围得水泄不通。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筑土台用的泥,是梁爽从荆州回来前,特意派人去荆州沼泽里挖回来的:梁爽听说那片沼泽夜里经常冒出幽幽蓝光。荆州的老人们都说那是枉死之人的魂魄在游荡,而梁爽一个现代人却知道,那都是存在于自然界的磷的自燃现象。
土台四周没有火把。刘表的牌位已经安置在土台正中,凹刻下去的黑漆金字在暮色中泛着寒光,隐约看得出一点字形。
天一点点暗下去,太阳彻底沉没,月亮在云雾中穿行,忽明忽暗。
磷的自燃并不可控,但梁爽并不紧张。
今夜,无论有“鬼火”还是没有“鬼火”,都可以。都不妨碍她的计划的实施。只不过若能赶上有“鬼火”,这次公审蔡瑁会在这古代被渲染得极为离奇,故事会传播得更快、更远,更能传进曹操的耳朵里。
因此梁爽根本没打算陪众人整夜等待鬼火,她打算先回家看看诸葛亮。
她……有些思念他。
虽然她现在说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情愫到底是什么。是战友情,是爱情,还是来自前世的敬仰和倾慕。
又或者,是因为这个世界只有他知道她从何处穿越而来,只有他能懂她的寂寞。
梁爽刚挤出人群爬上马车,听得身后爆发众人的吵嚷和尖叫。
不用看,她也知道,必是那土台四周突然冒出了点点蓝光,在空中闪闪烁烁飘忽不定,宛如鬼火一般。
蔡瑁浑身剧颤,双眼圆睁:“这……这是……”寒冬之夜,冷汗顺着他的额头、后背汩汩流下,很快浸湿了全身。
台下的百姓惊呼连连,有人跪地磕头,有人吓得转身就跑,有胆大的睁圆了眼睛紧盯着看,根本舍不得眨眼。
鬼火在夜空中飘荡,映得每个人的脸都蓝莹莹的,牌位上的刻字原本已被黑夜吞没,现在在蓝光中一闪、一闪。
“景升公!这是景升公回来了!”人群中有人喊道。
“景升公是不是要带蔡贼走?”众人议论纷纷。
蔡瑁只觉得天旋地转,周边的鬼火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他仿佛看到了刘表的影子在鬼火中若隐若现,仿佛听见刘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逆贼……逆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蔡瑁发出一连串惨叫,身子往旁边一歪,晕倒在地。
梁爽趁机高喊:“既然姨父要带走逆贼,黄楚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蔡瑁已经被姨父索命而死,”她站在马车上,面向众人,声音洪亮:“我主公玄德公,宽宏大量,念在蔡氏子弟、蔡瑁旧部多为胁从,今日特赦其罪!从今往后,只要忠心耿耿为主公效力,既往不咎!”
梁爽命人将蔡瑁抬下去“安葬”,随后代颁刘备的命令,分别赏赐蔡氏旁支子弟及归降将领,又将蔡瑁嫡系部曲打散,分别编入魏延前锋营。
“此事到此为止,诸位都散了吧。”梁爽吩咐道。
然而众人吃瓜看戏正在兴头上,一个两个都舍不得走。
梁爽:“蓝莹莹的,很好看,是吧。”
还真有人听了这话之后点点头。
梁爽:“再好看,那也是鬼火。你们想被鬼缠上?”
众人仓皇作鸟兽散。
夜色沉沉,蔡瑁被秘密抬到一处僻静院落。
人散尽后,梁爽亦乘车前往此处。推门而入,只见烛光映照下,蔡瑁刚刚被人冷水泼醒,脸色苍白。
“蔡将军,”梁爽开门见山,并不与他叙任何温情:“本军师给你指一条生路。”
蔡瑁低着头,缩着背,身形再无桀骜。
“去南阳。隐姓埋名,剃度出家也行,归隐山林也罢。”梁爽顿了顿:“每月本军师会派人送银钱给你,足够你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