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榆来给万嘉旅上课的时候他没起床,手机静音了,别墅边上的弄堂风吹得猛,纪榆站在风里蹲了一个小时,万嘉旅才睡眼朦胧地来开门。
“昨晚上睡得太晚了,”万嘉旅伸了个懒腰,“你不是站在门口等的吧。”
“不是。”纪榆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呀?”万嘉旅困惑地说,“我还第一次看见你的脸能做什么多表情呢?”
“......”纪榆不好意思的揉了一下,去找纸巾了。
“过来。”万嘉旅叫他。
“录个你指纹。”万嘉旅站在门锁前,“下次我再睡过头你也能进来。”
纪榆还没说话,万嘉旅紧了紧睡衣又说,“上次我爸突然袭击,我在外地,开完趴体我就出去玩了,这屋里全是酒瓶子,让我爹给我一顿骂,一般人还怕他偷我东西呢,你这身份资料我都有,跑也没地方跑,算你没事儿给我帮个忙行吗纪老师,我给你算钱。”
纪榆犹豫了一下,把手指按在了指纹锁上。
“你按这个,”万嘉旅的手覆盖在纪榆的手上,哪怕他的下巴刚到纪榆的肩膀,纪榆的手很凉,万嘉旅说了一句,“死冷的,难怪连指纹也按不出来。”接着便按着他的手指往下用力。
万嘉旅松手在纪榆张嘴之前,“你自己录,我找点吃的,一会儿上课,都耽误多少时间了。”
纪榆刚想张嘴,万嘉旅说,“我骂过了,纪老师就不能骂了。”
万嘉旅的头发像个鸡窝,胡乱地揉了揉,他叼着牙刷,站在纪榆边上刷牙,口齿不清,“我饿...纪老师,饿。”
纪榆看了看他,也不动。
万嘉旅刷完牙,一下子捞过了纪榆的包,从里面翻出来一个三明治,还是切过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一口啊?”万嘉旅抢过来就咬了一口。
“想着我没吃早饭,特意给我带的了?”万嘉旅扬了扬手上的三明治。
“这是我自己的。”
“那你是不吃了还是吃我剩下的?”万嘉旅说,“算了,你自己弄点东西吃吧。”
“我这几天会腾出四个小时来,”纪榆也没管他,低着头开始翻着讲义跟试卷,“在年前把这些讲完。”
试卷被平铺展开,万嘉旅那张草纸一样的试卷已经被重新誊抄,包括他之前散落的试卷也按照重点都圈了出来。
“错题本,”纪榆说,“按照知识点都已经重新整理了,还有这本是我给你出的卷子,题目不多,等我回来批。”
“呀,”万嘉旅倒着拿试卷,胡乱地看,“我是真想知道我能在纪老师这儿考几分。”
“等试卷批出来就知道了,”纪榆说,“看这题。”
万嘉旅上课不太用心,一会儿就要神游天外,纪榆似乎自己擅长学习但是并不擅长将自己的讲题思路细化成学生能循序接受的。
纪榆的沟通能力并不强,所以在讲试卷的事儿上他都花了很大的力气,每一题他都拆分出来各种解法,来观察万嘉旅能接受哪一种。
“纪老师,你说,”万嘉旅抚着试卷上的字迹,“再难的题也能都解出来吗?”
“高中数学的题目一般来说掌握公式就能解出来,”纪榆说,“函数跟几何的最明显,比如这几题都可以分步解决。”
“那我要是想做的题目不会呢?”万嘉旅用试卷遮盖在脸上,“我还等着回去学校了狠狠惊艳一把我的老师呢。”
“多思考一下,我给你写了不同的方法解题,你也可以拍下来问我。”纪榆说。
“啊,”万嘉旅把试卷掀开,只露出来一只狡黠的眼睛,“我想做的题,肯定能做出来,做不出来,就换一换方法,实在不行,我就问你,你会给我答案的对吗?”
“嗯。”纪榆说,“但是你这么聪明,其实就是基础知识的掌握。”
“打基础这个东西,”万嘉旅凑过来问,“很重要对吧?”
“嗯。”纪榆低着头还在整理,“基础打好了,其他的都是变通的。”
“我很聪明对吗?”万嘉旅问。
“嗯,”纪榆说,“你的十八岁比我聪明太多。”
“那我长得好看吗?”万嘉旅凑过来又问。
纪榆困惑地抬头看他,万嘉旅又说,“我爹觉得我读书得好,长得好看,以后才有牛逼的姑娘嫁给我。”
纪榆抿了抿唇,犹豫半天,“你...很帅。”
“哪里帅?”万嘉旅把纪榆的椅子往自己身侧一拉,晃得他身形不稳。
“你的...眼睛也圆圆的,”纪榆匮乏的词汇都感觉按不住手要开始比划了,“你的,眉毛也是,粗粗的,你,你的鼻子,也...”
“谢谢,你的夸奖很真诚,但是我不想听了。”万嘉旅说,“我们继续讲题吧。”
“哦,好的。”纪榆接着给他讲题。
纪榆认真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的指甲剪得很短,脸比他的手要白,他的手机款式很老旧,他今天来好像还特意洗了头发。
万嘉旅撑着半张脸,眼神通通都落在讲课时候纪榆滚动的喉结上。
万嘉旅给自己拍照的时候总会用美颜里面的眼睛放大技术去p一下他的喉结,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喉结大的那人那玩意儿也大。
万嘉旅看着纪榆的喉结就有点馋。
啧,人又上进,家里又穷,过得又惨,但是还长得好看。
万嘉旅的指尖搓着笔一直滚,滚来滚去,课是半点没听进去,光瞧着纪榆写字的手了。
纪榆写的「万嘉旅」三个字也非常漂亮。
“今天是第几次来上课了?”万嘉旅问。
纪榆翻了一下,“第七课,但是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把七八两节课都放在一起,也不等你消化消化。”
“消化什么呀,我什么都吃的下,”万嘉旅瞧着外面快要下雪了,屋里的暖气开得正好,“纪老师今天还要去打工吗?”
“嗯,”纪榆说,“后天我学校有事,不然时间还可以再充裕一点。”
“真是辛苦,”万嘉旅明明口气轻浮,“累死累活的,都赶不上去酒吧扭两下挣得多,实在不行的在网上扭也能不少挣,我就没纪老师有骨气,要我过你的日子我早出去擦边了,苦了谁也不能苦我自己。”
纪榆又在这个时候合上了笔帽,“万同学,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呀,”万嘉旅撑着腮帮子,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纪榆,“钱不能打动我们纪老师吗?”
纪榆抬起头来,“什么钱呢?”
“我的钱,心疼我的纪老师,”万嘉旅说,“总觉得你过得不好。”
“非常谢谢,”纪榆收拾自己的东西,“但是不用。”
“有骨气。”万嘉旅起身,“显得我这种富二代可真是,一无是处呢。”
“行了,早点走吧,一会儿雪下大了。”万嘉旅说完话就进了屋去睡觉了。
纪榆收拾了一下背包,轻声地关上门走了。
万嘉旅躺在床上,咬着自己指甲觉得纪榆这逼有点难啃。
先不说他看着温吞但是稍微动一下就能把他吓跑感觉,小可怜的劲儿怎么就不能软一下骨头?这都已经相处了快半个多月了一点进展都没有连他的手都没有摸到过一下,万嘉旅信奉的就是要不不出招,出招一招就得给他制服。
怎么办呢?
只能出阴招了
万嘉旅看着手上纪榆的资料,还别说老实巴交的什么资料都全部填上了,连几岁入的少先队员都有,连小学时候的老师评语都有,连高中时期的参赛记录都有。
万嘉旅瞧着纪榆那张冷冰冰的一寸照,别人的证件照都得去海马体之类的精修一番,他的看起来就是粗制滥造的,但是就这种粗制滥造的感觉,怎么就觉得这照片上的眼神攻击力强得没边呢,像一头野性的小狼,漠视又有点儿尖锐。
万嘉旅的手指抚摸过他的脸颊,停留在他的眼睛,将纪榆的照片贴着自己鼻尖儿看,眯着眼睛看,像一只就知道捡破烂不识货的猫,根本看不懂哥们最近身上穿金戴银的,随便秀双袜子都能让你打工打到晕厥,也根本看不懂今儿哥们这手机壳都是镶钻的,连捎带眼的正视都没有,好歹问一下多少钱,也不算我白戴。
万嘉旅摩挲着嘴唇,看着他简历上的资料,随即给纪榆发过去一句:「最近不用补课了,我爹回来了,下了任务我得出去考察,再联系。」
「好。」纪榆回复道。
万嘉旅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对着镜子哼起歌来,他扯出了自己银白色的行李箱,三天之后他要出门了,他懒洋洋地看着机票酒店,随手就给定上了。
这一把,他势必要给纪榆拿下。
他对着镜子给自己抛了个飞吻。
大西北,小情人,我来啦!
——
万嘉旅在三天之后出发,登上飞机的那刻还别说他还挺想纪榆,这小子又呆又犟,等我到手了倒是要看看他当舔狗的时候什么样儿。
他会当舔狗吗?
万嘉旅推着行李箱,穿了黑色的修身毛衣外面罩了件镭射反光的白色棉衣,他抻了抻裤子,这球鞋看着就不便宜。
万嘉旅用亮晶晶的发胶打理着自己的头发,又扣上了一副墨镜,他连手指都漂亮,挎着湖蓝色的小挎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