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察觉到了,倒了杯温水给她,说:“如果你不自在,等雨小了,我送你回去。”
桑兮渺道了声谢,捧着焐手,摇头:“不用麻烦了。”
盛时友情提醒:“我毕竟是个男人。”
“男人”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我相信你的为人。”
他反问:“我们才认识多久,你了解我多少,凭什么相信我?”
桑兮渺一怔。
是啊,为什么呢?
同意他进自己家,在他床上睡着,现在又跟他住酒店。
无论哪一次,他起了歹心,她都无法全身而退。
她不傻,对女性独居的危险性再清楚不过,睡觉前将门窗锁严,走在街上都会戴口罩,警惕陌生男人的触碰。
为什么对他不设防?
甚至……还有些依赖他的气息。
这在她过去的二十多年人生里,是绝无仅有的经历。
难道是因为梦?
桑兮渺答不上来。
盛时眸光微闪,没有逼问她,抬了抬下巴,“你淋了雨,最好去泡个热水澡。”
她脖子以下都浸在水里,她闻着空气里香薰的味道,神思飘飘然。
外间响起说话声,是客房服务。
接着,门被敲响。
“衣服我给你放在门口。”
“好。”
桑兮渺冲掉身上的泡沫,穿上浴袍,打开门去取衣服。
一切都刚刚好,包括内衣。
她瘦,胸型却偏丰满,对内衣的尺码、舒适度要求很高,只能在线下挑选。
不奇怪吗,他又怎会知道?
上次可以说巧合,这次该如何解释?
走出浴室,见他换了身衣服,坐在桌后接电话,揉着额角,不耐烦的样子。
她便没开口。
盛时撂了句“改天再说”,就挂了。
“你睡床,我睡沙发。”
套房的沙发不窄,但他这么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还是会睡得憋屈。
像是预料到她会拒绝,他语气不容置喙:“听话。”
桑兮渺抿了抿唇:“我是想说,床挺大的,我们可以一起睡。”
“……”
盛时气息一滞,质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桑兮渺避开他的眼,“我们这种情况,一张床还是一间房,好像没什么区别。”
不。
她太不了解男人了。
她睡在他身边,他不可能还能像现在这样强装若无其事。
她不记得他们曾经的旖旎缠绵,她的身体对他的吸引力却该死地刻进他的灵魂里。
盛时起身,停在两人身体几乎相贴的距离,在她刚起躲退的念头时,一掌按住她的后腰。
很热,炙烫着那一块皮肤。
烫得她的心也跟着紧缩。
他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大拇指指腹摩挲过她的下唇,双眸半眯,“你确定?”
和之前在会馆不同,此时此刻的男性压迫感是实实在在的。
但对桑兮渺来说,他的威胁太刻意了。
存心为了吓退她似的。
她说:“我怎么感觉,该害怕的不是我。”
口口声声让她警惕自己的人,真的危险吗?
害怕的到底是谁?
女生嗓音轻轻软软:“你不是说,对我没半点意思吗?”
她确实变了。
当年的她哪懂这么撩他。
盛时按住她的唇,露出贝齿和深粉小舌,“孤男寡女,暴雨如注的夜晚,需要我告诉你这意味着什么吗?”
“是……什么?”
实际上,桑兮渺手心紧张地出汗。
没有退缩仅仅是因为,在梦里,他无比迁就她,不会做她不愿意的事。
其实相信没得到证实的梦也挺蠢的,可她就是信了。
“胆子大了,桑兮渺。”
半晌,他冷冷地吐出这么一句,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
她腿软得差点跪倒在地,心也快跳出嗓子眼。
-
盛时还是没有睡到床上来。
房间熄了灯,雨停了,滴滴答答的响声在深夜放大了数倍,外面的客厅则一点动静也没有。
桑兮渺辗转反侧,完全没有困意。
是他的床,可又不是他的床。
顶级的酒店服务,将床上他的气息全清理干净了。
药落在她房间里了,这个时间点,她很难自然入睡。
失眠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是无尽的漫长的折磨,清醒与孤独被无限拉长,披散的头发、被子的重量,皆成了困扰。
桑兮渺赤足下床,借着窗外浅淡的光隐约看见沙发上的人影。
她钻到他怀里,圈住他的腰,耳边是他稳健有力的心跳。
悬浮不定的心忽然安稳了。
事后他若是问起,她就说是梦游吧。
雨滴声也小了,室内无比阒静。
良久。
他收紧胳膊,在她额上留下蝶落一般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