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娘子把自己关在房中,两天下来滴水未进。
江承安进门去看她,发现她把自己关在了衣柜中,死死地蜷曲成一团。
“没事了,珂儿,不要怕,表哥在这里。”他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赵珂儿的头。
对于他的安抚,赵珂儿毫无反应,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木木的,看着仿佛一具人偶。
江承安这才注意到,不精心装扮的时候,他的表妹其实姿容平平。
当他察觉到自己这个念头的时候,不由谴责了自己一番。
他可怜的表妹在春风楼出了那样的事,而他竟还有心情想这些?简直毫无良心!
是的,春风楼那个被剥光了倒吊着的女子,就是江承安的表妹赵珂儿。
之前她被钱小姐的婢女唤走,数日未归,再出现时,却是以那样惊世骇俗的样子。
经此一事,江承安彻底沦为了整个长安权贵圈子里的笑柄,连许多平民都在看他的笑话。
不少人甚至打听出,他的表妹平时和钱小姐往来甚密之事。那位小姐可谓声名狼藉,以至于众人再看他家表妹时,眼里已带上了轻佻鄙夷之色。
两日前得知此事时,他极为恼怒。
倒不是说怀疑表妹的人品,而是恨她心思单纯、交友不慎,以致为奸人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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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已晨曦微露,当江承安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春风楼后,周围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围观的读书人在议论着他,他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从未有过的丢人。
他硬着头皮往里走去。
表妹被安置在了一处包厢中。
怒火冲天地推门而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披头散发、裹着一件男子衣衫的赵珂儿。
她脸色惨白、眼神空洞,整个人无力地倚靠在墙角,对他的到来毫无察觉。
看到她这副模样,斥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心中有了几分悔意。
当表妹数日未归家后,他只顾着与她置气,为何没有早日察觉不对,去钱家问一声呢?
有人在包间外敲门,江承安赶紧脱下外袍,披在了表妹身上,随后才将门拉开一条缝。
那人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对方告诉了他一件更不幸的事。
“她两只手的手筋都被人挑断了,刚刚在她昏迷时,我为她紧急处理了一番。”
“本想直接去医馆,但她一下子就醒了。只要有人一靠近她,她就疯狂挣扎,根本无法靠近。”
“你是她的家人吧,你最好尽快带她去附近的医馆,不然……”
江承安这才注意到,他家表妹的手被粗糙地包扎着,无力地垂落下去,显得极不自然。
满墙怒火顿时被担忧取代。
“怎会如此?”江承安失声道,面现痛苦之色。
随即立刻对眼前的公子道谢:“多谢相助,敢问兄台名讳、家住何方,来日在下必有重谢。”
眼前的公子道:“无需言谢,见人有难出手相助,这本就是我辈该做的。”
江承安坚持要报答对方。
公子无奈道:"在下存真,乃青阳观的道士。"
江承安礼数周全道:“多谢道长,等处理完内人的事后,再下必定前往青阳观当面酬谢。”
随即他转过身,放柔了声音道:“珂儿莫怕,表哥在这里。”说罢伸出手去,想要扶起赵珂儿。
对方立刻发出一阵尖叫,对他的靠近十分抗拒。
“珂儿,珂儿,是表哥啊,莫怕,表哥来了。”江承安急忙安抚。
赵娘子却只是一个劲地哭嚎。
江承安目露无奈之色。
这时,一人直接推门而入。江承安回头,怒道:“你进来做什么,没看到——”
说到一半哑住,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他的正室夫人陈秋萝。
秋萝面色沉重地说道:“我来试试吧!”
江承安僵硬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他问道:“你不是回陈家了吗?”
不待秋萝回答,他又自嘲一声,“看来今晚的事,整个长安都传遍了吧?
秋萝别过了头,避开他的视线。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秋萝缓缓朝赵娘子走去。
她的身上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赵珂儿正要发狂时,秋萝轻轻地抱住了这女子,并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背。
赵珂儿竟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等确认她的情绪平稳后,秋萝这才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她,搀着她往外走去。
所幸此地位于平康坊,并无宵禁,此时附近有不少医馆仍未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