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敢给你看。”
祈徵蹙起眉,起身后坐到他身边,令绯极为顺手地将人揽入怀中。祈徵并不觉得这样有损他清稽山掌门首徒的尊严,顺势便坐在令绯腿上。
令绯不禁心中暗叹,催莺这清正高冷的外表,行为却十分坦荡直率,真是勾人得紧。
祈徵的手并不柔软,手指修长有力,指腹带着多年握剑的薄茧,蜻蜓点水般摸在令绯眼睑上,隔着雪缎,皮肤的温度仍旧烫得令绯有些畏缩。
“催莺……你会讨厌我吗?”他忍不住问,手臂揽紧了白衣修士的腰肢。
祈徵靠得极近,仔细地查看着那雪缎,自然看到令绯绷紧的脖颈,这人太阳穴青筋都出来了。
他不由得失笑:“我已是与你两情相悦,你还担心什么?我永远不会与你离心。”
令绯被他几句话迷得晕头转向,心脏砰砰地跳着,期期艾艾地问:“那万一我……我走火入魔了呢?”
祈徵的指尖已经不知不觉从他雪缎边缘探了进去,轻轻地抚摸着颤动的睫毛。
“入魔又何妨?只要你不做错事,我永远护你周全。”他丝毫不犹豫地说道。
令绯心头一颤,闭紧的眼睑忍不住微微张开,眼睫扫过祈徵指尖。
“将这雪缎取下可好?我看看你的眼睛,我隐约觉得,它应当是极美的。”祈徵轻声哄他。
令绯听着他的语气,莫名有些脸红。之前他还是个傻子的时候,催莺就这样半哄半劝地说话。
傻子令绯很听他的话,聪明令绯当然也是。
他低着头,手缓缓地掐出法诀,面上柔软的素白缎带窸窣而落,露出精致优越的眉骨和纤长漂亮的眼睫。
祈徵忍不住伸手抬起他的下颌,“你怎么含羞带怯……”
看清那双眼睛,他喉咙犹如被毒刺堵住一般,霎时失声,面上调侃的笑意也瞬间散去。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瞳仁犹如涌动的鲜血般血红深亮,甚至连眼白也弥漫着晕染的淡红,滚滚黑色雾气从瞳孔和眼睑下方渗漏,残忍暴虐的血眸邪气四溢,祈徵仿佛看到翻滚的啼哭呐喊,狰狞的厉鬼从黑雾中挣脱又被拖回,凄厉的惨叫响彻他的识海。
残杀,冷漠,暴虐,高傲。他的头渐渐发出一阵剧痛,低头看去竟觉得令绯仰着的脸上邪佞张狂,原本的温柔安宁霎时无影无踪。
魔气……魔气?魔修?
祈徵脑海中一串画面接连闪过,犹如死前走马灯,让他脑袋胀痛不已。
“催莺?催莺?!”令绯察觉到他不对劲,连忙闭上自己的眼睛,“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舒服?是不是我的眼睛……”
“该死,我不该给你看的……”
“无碍……”祈徵靠在他肩上,垂着眼帘。
“催莺,快张嘴!”令绯手忙脚乱从储物袋找出莲心丹,抵在祈徵唇边。
祈徵咽下丹药,被魔气勾动的心魔却并未平息。
莲心丹于魔气侵扰有奇效,然而他却是心魔复苏……祈徵紧紧地锁着眉头。
令绯闭着眼睛,也就看不到他的神情,他忐忑地扶着祈徵,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几句。
可他身具魔气,催莺又嫉恶如仇……
祈徵刚才没有立刻一剑杀了他,令绯已经知足。
“催莺,我……”
“怎?”祈徵抬头看着他,便见这人紧张地满头大汗。
涤尘术闪过,令绯浑身一凉。
“你有何话于我说?”祈徵并无质问的意思,他只是见令绯吞吞吐吐,于是平静询问。
令绯哑然:“我……我,我早晚会重新修仙的!我也会除掉这魔气,催莺你相信我!”
祈徵蹙眉:“魔气之事不可再押后,至于其他,你骗我一时,必然不可能骗我一世,那件事你就不打算从实招来?”
令绯一愣,紧张地问:“什么事?还有什么事?”
难道催莺记起在南岛陈国的事了?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我命休矣!
祈徵却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半起身,依旧靠着他,不像是要割席断义的样子。令绯稍稍安心。
却见左眼光亮闪过,祈徵探究的神情出现在视野。
原来他正用两根手指掀起令绯的左眼皮。
令绯眼睑酸麻:“……催,催莺,有一点点痛。”
祈徵顿了顿,令绯的眼睑弹回他的眼球上,视野恢复一片黑暗。
“你要是此次不说,我日后算起账可就要加倍了。”他淡淡道。
令绯顿时心头一紧:“加倍?”
祈徵看他一眼:“你不会觉得,我不计较你骗我的事情吧?”
令绯讪笑:“哪还有什么事嘛。”
“待到你除掉这一身恼人的东西,我必然要与你算账,你做好准备。”祈徵伸手掰起某人的脸,缓缓地搓了搓那张光滑细腻的脸。
令绯被他摸得格外紧张。
祈徵俯视着他,乌黑的长发犹如海蛇般垂落二人满身,这般幽冷的姿态,令绯却被诱惑得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