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烨摆手:"丞相不必多礼。"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亭中众人,"听说正要比试?何不继续?"
顾景辉立刻进言:"回殿下,我们正欲以'明月何时照我还'为句赋诗。"他的声音恭敬中带着谄媚。
萧烨微微点头:"好题目。"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临渊身上,"不如请苏公子先出手?"
苏临渊恭敬应下,挥毫片刻后,朗声诵道:
"浮云遮望眼,千里隔乡关。明月何时照我还?家书抵万金,未解思归盼。"
声音落下,众人鼓掌称赞。诗中既有忧国忧民之志,又合乎文会氛围。萧烨满意地点头:"果然名不虚传。"
林潇心知这是考验,拱手道:"苏公子才思敏捷,令人钦佩。在下有和诗一首,不知当讲否?"
萧烨目光微闪,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请讲。"
林潇心中一动,想起叶临风的告诫。她展纸挥毫,故意在几处用词上留下瑕疵,随后诵道: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明月何时照我还?孤影伴长亭,谁堪共婵娟。"
诗虽优美,却故意在立意上差苏临渊半筹。苏云锦的目光在林潇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垂下眼帘,嘴角微扬。
萧烨抚掌道:"林公子诗作不错,"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潇,声音里带着微妙的揶揄,"只是与上次赏花会相比,似乎少了几分锐气啊。"
林潇心头一凛,知道定王已经看出自己有意相让。她微微低头不语,暗自思忖定王的意图。
萧烨随即将目光转向苏云锦:"苏小姐琴艺闻名京城,不如为众人弹奏一曲?"
苏云锦欠身应下:"既蒙殿下垂询,不敢推辞。"她随侍女取来一张古琴,素手轻抚,将琴置于膝上。
湖心亭忽然安静下来,连微风拂过湖面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苏云锦低垂眼帘,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阵如珠落玉盘般清脆的音符流淌而出,随后又似山间清泉,时而湍急,时而舒缓。
林潇听得入神,不自觉地随着琴声的起伏而心潮澎湃。苏云锦的琴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能够直触人心最深处的情感。在一个特别的旋律转折处,林潇与苏云锦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交汇。
苏云锦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似有千言万语。琴声忽然变得激昂,如诉如泣,又如倾诉衷肠,转而又归于平静,欲说还休。那一刻,林潇有些恍然。
曲终,苏云锦轻声道:"此曲名为《月照长河》,献与有心人。"
林潇心头一震,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红晕。难道这琴曲真是为自己而奏?她暗中观察周围的反应,发现定王和苏敬都神色莫测,而苏临渊则若有所思。
随后的文会中,众人继续以"月"为题赋诗作对,气氛融洽。林潇刻意淡出人群中心,站在湖心亭的一角,静静观察着其他人的互动。她注意到,定王萧烨虽然看似随和,却时刻掌控着全场的节奏;苏敬表面恭敬附和定王,眼中却时有警惕;而苏云锦则时不时朝自己这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文会散后,宾客陆续告辞。林潇正欲离开,苏临渊悄然来到她身边:"林兄今日诗作,似有意相让啊。"
林潇一惊,心头警铃大作:"苏兄何出此言?"
苏临渊微微一笑:"上次诗会,林兄才情横溢。今日诗中几处用词,明显是刻意为之。"他话锋一转,"不过,此举甚妙。定王喜人恭顺,不喜才华过人者。尤其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潇一眼。
远处,萧烨正在与苏敬交谈,不时看向林潇的方向。苏敬的表情虽然恭敬,却隐约能看出他在迎合定王的态度中带着一丝疏离。
林潇正欲辩解,一个打扮朴素的丫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随即转身离去,动作之快,几乎无人注意。苏临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拱手告辞。
待人群散尽,林潇才小心展开纸条,纸笺上只有简短几字:"梅园,午时,独来。"落款处是一枚精巧的"锦"字印记,墨色未干,余香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