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禾握着敖景安的盘龙玉佩,站在苏慧院落前迟疑再三。玉佩边缘的龙纹硌得掌心生疼,这是昨夜敖景安执意塞给她的——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雕花木门。
屋内弥漫着浓郁的沉水香,苏慧倚在湘妃榻上,苍白的脸在金线绣牡丹的软垫映衬下,宛如将谢的白梅。见姜云禾进来,她指尖轻颤,打翻了手边的药碗:“姐姐是来看我笑话的?”
“慧娘,十七年前破庙中,你为救陌生男子拔箭,箭尾缠着母亲给你的红绳。”姜云禾突然开口,目光死死锁住苏慧骤然睁大的双眼,“这些都是真的吗?还是陈有意告诉你的?你告诉我一句实话。”
瓷碗碎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苏慧踉跄着起身,发间银步摇剧烈晃动:“你、你怎么会知道……”
话未说完,她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洇开点点血渍:“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儿?”她的笑声带着几分癫狂,“怪不得王爷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姜云禾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却摸到一片冰凉:“为什么要骗他?说自己是曾经的那个姜禾,是他的救命恩人?”
“因为我没有选择!”苏慧突然挣开她的手,扯开发髻。
青丝散落间,后颈赫然浮现大片青紫——那是中了噬心蛊的征兆:“主人三年前就给我下了蛊,每月发作时如万蚁噬心。”她抓起桌上的药碗狠狠摔碎,“这所谓的解药,不过是延缓发作!他说只要拿到王爷的调兵令牌,就给我真正的解药!”
姜云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记忆如潮水翻涌,她想起敖景安提起往事时的温柔,想起苏慧望向王爷时眼底疯狂的占有欲。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所以你就利用他的愧疚,利用我对你的愧疚?”她的声音发颤:“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谎言,我们差点……”
“那我呢?”苏慧突然扑过来,死死攥住她的衣襟:“我被主人训练成杀人机器,每晚都在噩梦中惊醒!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我活下去的希望,你却要夺走!”
她的泪水滴在姜云禾手背上,滚烫如烙铁:“姐姐,求你帮帮我。只要拿到令牌,我既能活下去,也能帮你扳倒陈有意!”
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苏慧猛地将姜云禾推进屏风后,自己则瘫倒在地,恰时陈有意的声音漫进来:“我的好慧娘,药喝了吗?”
他的金丝绣鞋停在苏慧面前,玉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听说你最近和歆歆走得很近?莫不是你真的觉得你们之间姐妹情深?”
“不过是想打探消息。”苏慧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姐姐如今是王爷枕边人,若能拿到令牌……”她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陈有意的月白袖口。
陈有意嫌弃地甩开她,用帕子慢条斯理擦拭袖口:“记住你的身份。三日后若是你再做不到你答应过我的,到时候毒就会发作。”
他转身时,衣摆扫过屏风,姜云禾清晰看见他腰间挂着的乌木匣——那里面,正是盛放噬心蛊解药的容器。
待陈有意离去,苏慧无力地靠在屏风上:“姐姐,你都看到了。”她的眼神中第一次褪去算计,只剩下绝望,“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姜云禾蹲下身,为她擦去嘴角血迹。指尖触到妹妹冰凉的皮肤时,七年前那个雪夜突然鲜活起来——慧娘缩在她怀里,奶声奶气说“姐姐别怕”。
“我会帮你。”她轻声说,“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那还能怎样?”苏慧突然笑起来,笑声凄厉:“陈有意手里握着我的命,王爷心里有你,我什么都没有!”她突然抓住姜云禾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感受一下,这里早就空了,只剩下对解药的渴望!”
姜云禾感受着那微弱又紊乱的心跳,想起敖景安说“我们一起面对”时的坚定。
她轻轻握住苏慧的手:“相信我一次。我会救你,也会让陈有意付出代价。”她从怀中掏出盘龙玉佩,“但不是用背叛换来的解药。”
苏慧望着玉佩,泪水再次决堤。
这枚承载着谎言与执念的玉佩,此刻却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是在嘲笑命运的捉弄。
院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仿佛要冲刷所有的秘密与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