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之内,血气冲天。
但见满地皆是残肢断臂。那些手无寸铁的下人被邪祟杀害,其死时所生怨气如缕缕黑烟,再次被七杀阵悄然吞噬,化作阵法之力。
以此循环往复,七杀阵的煞气越来越强悍,陈恪礼七窍散发黑气,俨然是被阵法反噬。他早已失了神智,双目赤红,盯着阵中的仙门弟子,满眼皆是浓烈的杀意。
仙门弟子分立于八卦方位,各自催动手中佩剑,剑影交织成一道凌厉的剑阵,将凡人护于阵心。
他们身上布满或深或浅的伤痕,鲜血染红了衣衫,体内的灵力也有凝滞迹象,似是已到了强弩之末,可即便如此仍咬牙坚守。
忽而,陈恪礼似有所觉地抬起眼。
只见高空之上,一支金翎箭正凌空蓄势,箭尖直指他所在的方向。而在这掌弓仙人之旁,陈秉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身影映入眼帘。
轰——
那道金箭直破苍穹,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强行冲破结界,轻而易举地将七杀阵化作齑粉。
天地震荡。
莽莽尘土落下,陈恪礼被这一箭直接钉在梁柱上,翎箭整个穿透了他的肩胛骨,鲜血自伤口洇出,他忽哇地呕出一口血来。
晨色熹微。
天机阁派来一位巡按使,穿着身紫白两色的袍子,腰间佩着一块玲珑白玉,刻着“天机”两字。两位面色肃然的白衣见习随行,负责押送陈恪礼前往功过司受审论罪。
那巡按使名叫荀逢,乃是平州的驻地监察官,亦是封界如今的掌门,他面容姣好,秀丽偏多,朝着谁都是副笑眯眯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寂玉,你怎会在此地,”荀逢乃是楚沔的师兄,自然同他熟稔,他疑惑地问:“你不是要去东陇那边补平州地阵?”
“路过。”楚沔不欲多说,只嘱咐他道:“念尘,此事交给你,凡人审过便放了吧,不必带回……除了那个,把他带回封界。”
楚沔轻乜了眼简清雨。
荀逢微微颔首应了声诺。
他唤来一名见习侍者,命其为陈恪礼上罪枷。那罪枷乃是普通铁链,但其上落拓三道禁制,落于其身便会化作千钧重负。那罪枷几乎将陈恪礼压得手脚坠地,灵力全然无法施展。
有位白衣见习从书房内走出来,低声对荀逢说道:“里头有个暗室,收藏了许多记载魔道邪术的禁书……还有很多保存在瓷瓶子里的血。”
简清雨闻言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想法缓缓浮上心头。
陈向谦修的是魔道!
许多事情在一瞬间想通。
陈向谦的血如何轻而易举地被陈恪礼拿到,胳膊上古怪的刀伤,以及每月取血的柳夫人……
忽然,零碎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
场景昏黄黯淡,只有墙壁上的挂灯散发微弱的光。陈秉浑身脏兮兮地被带到暗室,翻找着柜子上的书籍,他取下一本残册,从兜里掏出纸,对着抄录写画。
他抄完后将书籍放回去,将纸张藏起来,讷讷地站在原位。过了片刻,陈恪礼捂着刚包扎的胳膊回来,身后跟着陈向谦。
然后,陈秉被带进暗室放血。
无数日夜,如此循环。
简清雨感到毛骨悚然,所以,他试探陈恪礼的那句话……
“上面画着奇怪的符号,我看不懂……”
早就暴露了他不是陈秉。
【叮!任务二完成。】
【灭门凶手:陈秉,陈恪礼】
【重要情节对应奖励将以抽奖方式发送。】
后院并未被七杀阵囊括,几位姨娘所幸都逃过一劫。三姨娘身为陈恪礼的生母,特地被白衣见习引来问话,见地上全是血污尸体,骇得肝胆俱裂,又看见儿子被戴上罪枷,浑身是血,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罪枷压得陈恪礼脊背微弯,他咬着牙艰难地站起身,额角青筋暴起,宽慰三姨娘道:“母亲不必忧心,儿子自有分寸。”
“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分寸!你啊……”三姨娘气得心慌,见到地上那么多无辜人的尸体,更是心生悲凉,不愿违心地替他辩白。
简清雨的眼神逐渐冷静,紧紧地盯着陈恪礼。
直通到功过司的阵法画好,陈恪礼被白衣见习押着走进去。他路过简清雨身边时,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传送阵起,两人消失在视线里。
简清雨松开攥紧的手,掌心已经被汗湿润了。
幸好,陈恪礼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