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行于村中河堤,沿路寻着可打听的人,却只见人人门窗紧闭。这一日老伯也不在屋中,一时陷入了困境。
河面波光粼粼,微风拂面,草色枯黄,落叶萧然。一派寥落之景。
“闭门不出,讳疾忌医。疫情上报不畅,官员欺上瞒下。人命也便如草芥,哀鸿遍野。”沈清祠勾勾唇,几分微嘲道。
谢温晁皱了皱眉,叹息道:“无权,无财,无势。医者难求,清官难求。上不达皇帝耳目,下欺瞒百姓贪污……”
“圣贤书,都喂去了狗吃。”沈清祠毫不在意地笑言一句,“倒也不如我这个天下骂名的江湖大夫。”
谢温晁不甚了解江湖事,听闻沈清祠如此评价自己,有些诧异地正要开口去问,却被不远处河堤桥下一个孩子打断了思绪。
那孩子衣着寒陋,缩在桥下抱着自己打着哆嗦。一头乌发乱糟糟的,似是心有所感抬起了头,看着两人行来的方向,忽地愣了住。
一双清透澄澈的眼里,大滴大滴地涌出泪来。
沈清祠顿住了脚步。
孩子猛地站起身,不管不顾地朝沈清祠跑来。
沈清祠竟也没有躲开,只一双眼辨不清思绪地望着他。
而离近了,那孩子克制地没有扑上来,只站在两人身前。
几年来身形不见长,瘦得更厉害了。那双眼仍如当年那般透彻。
孩子沉默了许久,终于嗫嚅着,鼓起勇气低低喊道:“小神仙……”
谢温晁一怔。
沈清祠冷漠的神色稍敛,颇有几分烦躁地闭了闭眼,良久,长叹了一口气。
“青鸦。”
孩子见她长久不答,开口却叫出自己名字,目光转瞬便亮了。
“小神仙姐姐!”
青鸦咧开嘴笑。
一张瘦得蜡黄的小脸上喜笑颜开。傻笑了会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为难地皱起了眉头道:“你托我的东西……她没有再回来……我……”
“无妨。”
沈清祠叹息道。
“也算我倒霉。说罢,你们村这次,又怎么了。”
青鸦听见她这般说,眸光越来越亮,呲牙笑道:“我就知道你总会多管闲事的。”
沈清祠冷冷觑了眼他:“那我这便走了。”
青鸦忙卖乖道:“姐姐姐姐,是我说错话了嘛,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救救我们罢。”
沈清祠睨着他,冷哼一声:“莫叫我姐姐。”
“好好好。”青鸦忙应道,转了转眼又瞧向谢温晁问道:“这位姐姐是神仙姐姐的朋友吗?”
谢温晁温温道:“算是。”
青鸦听见这个回答,转了转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得愈发开心。招招手拉拉她袖口示意她倾身,在她耳边轻轻道了一句话。
还未等谢温晁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意思,沈清祠已然扯住她另一边袖口,将她向自己身边拉了拉,待谢温晁转头看向她时,却见那人眉目不知为何添了些渗人笑意。
“沈姑娘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听到些甚么乱七八糟的,也莫要当真。”
随即又寒下眸一眼刀瞥向青鸦,警告道:“再多嘴一句,你便和你的村子自生自灭。”
青鸦晓得她虽刀子嘴豆腐心,却也从来说一不二,于是乖乖闭上了嘴,眨眨眼,可怜巴巴。
一旁谢温晁也无辜地瞧着她,眨眨眼。
沈清祠只感到一阵头疼。
“带我去看看梁伯罢。”
“唉。”
沈藜叹出一口气,一只脚踩在趴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人背上,颇有些惋惜道:“我不想杀你,只是你这般跟着我,我也没有办法不是?”
华杳顺着沈藜打马的痕迹一路追来,只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而更不巧的是,趴在地上悲惨兮兮的吊儿郎当那张脸,自己却熟悉极了。
……华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