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小星摇了摇手指,“本先生一卦值千金,我给自己算,谁出钱啊?你出吗?”
申英路不敢看战小星那一双狡黠的眸子,那双眼睛好像会勾魂,他连忙低下头,“我,我出不起。”
“出不起就赶紧走,打扰先生我睡觉了。”战小星躺在床上,关上眼睛,不再说话。
号角声起,奴隶进场,申英路看了战小星一眼,心道说真准,然后快步走出了大殿。这大殿正是沙漠金门白宫阿鼻殿的所在。
深夜,灯都灭了,大片的沙漠连成黑黢黢的一片,抬眼寻不到方向,申英路却轻轻松松地穿过复杂的地下迷宫,迅速钻入一间狭小的宫殿。
“来接奴隶的。”八位守卫分为两队肃立在宫殿的两旁,
“正是。”申英路尊敬地低下头,
“安全,接人。”领头的守卫干净利落地说。
“是。”申英路按下墙壁中央的机关。只见上方的岩壁开始出现细微的震颤,接着一大块边缘整齐的正方形从水平面上降了下来,与此同时,垂直于洞穴的岩壁上出现了一段阶梯。
“申大人,各位午土宫的大人辛苦了。”姆扎老爷欠了欠身子低下头,他身后的光头和八字胡都垂着头,似乎并不敢抬头看向对方。
“今年来得可有些慢了。”申英路随口发了一句牢骚,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些动作。午土宫的守卫则面无表情,并不在意这件事的发生。
光头和八字胡连拖带拽地把奴隶赶下了岩壁。原来沙漠金门竟然藏在沙漠的地下,顾夏浑浑噩噩地踩在沙漠金门的沙子地里,脚下一软险些摔了个狗啃地。他发烧了,整个人像掉进了火堆里在炙烤,这大概和他散功过程中一路颠簸有关。
“赶去骆驼棚。”申英路点了点人头,只有五十七个人,这怕是沙漠金门收到奴隶最少的一年。申英路招呼姆扎老爷来到自己身边,“一路上有没有异常的事。”
“有一件,我们在半路捡了个人,因为担心人头不够,所以把他带上了。”姆扎老爷没有丝毫隐瞒,因为他知道这个宫殿里没有秘密。
“就差这一个人吗?没摸清底的人都敢带进来。”申英路横了姆扎老爷一眼。姆扎老爷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事不合规矩,往年所有的奴隶都经过阿鼻殿的多次考察才圈定最终的收揽范围。但这次他一时鬼迷心窍就把顾夏带上了。
“什么来路,带我去见他。”申英路捏了捏眉心,
“去骆驼棚?”姆扎老爷的喉咙一紧,
“到骆驼棚之前。”申英路有点懊恼,
“是,是,申大人。”姆扎老爷在人群中捉住了顾夏,把他从绳子上卸下来。顾夏身上的温度烫得吓人,姆扎老爷把人拖到申英路面前便放了手。
顾夏跪倒在地,犹如一滩烂泥,申英路走到他面前,“哪儿来的。”
“东吴……”顾夏咳嗽了两声,声音已经完全沙哑,听不出本来的声线。
“在沙漠里怎么活的。”申英路踢了顾夏的屁股一脚,然后又按在他的手腕上。
“先跟着商队……后来被扔下了。”顾夏的脸上被泥沙糊了一片,不见本来的面目。
“什么商队。”申英路可没有姆扎老爷那么好糊弄了,
“去西域的商队……”顾夏答道,脸扎进沙子里,此时沙里的温度比较低。
申英路想了一下,最近确有去往西域十六国的民间商队,“商队有什么标志。”
“黄色的旗子,”顾夏停顿了一下,
“上面有一个三角形的红色标志,里面有图案,不记得了。”红狮旅。申英路知道这个小商队,最近因为极端天气损失惨重。
“带走吧。”申英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走了顾夏。
“听出什么问题了吗。”顾夏走了以后,申英路转头问姆扎老爷,姆扎老爷一惊,脑海里飞速运转着刚刚顾夏提到的信息。
申英路摇了摇头继续说,“如果他真的是跟着红狮旅来的……,你可知道这支小商队已经在五天前全军覆没了;根据红狮旅所行的商道,从他和红狮旅分开,到同你们的行进路线重合至少需要三天。他在沙漠里活了三天啊,红狮旅都死光了,他还没死。你说是他的命太大了吗。”
姆扎老爷跪在地上,“我们立即把他处理掉。”
“不用了。能活着来这里的都是福大命大之人,你说是吧。”申英路重复着战小星的话,
“散了,去领赏吧。”
“谢申大人。”姆扎老爷的身子抖了一下。
顾夏踏进骆驼棚的时候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几乎下一秒就昏迷了过去。一群又脏又臭的奴隶就这样蜷缩在了一起,他们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索要水和食物了。
“你身上好烫啊。”骆驼棚里走出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她路过顾夏身边的时候,脚背碰到了顾夏的脖颈。
“你是不是发烧了?是新来的奴隶吗?”女孩矮下身子,把手覆在顾夏的额头上。
“我也是奴隶,”女孩轻叹了一口气,又抬起顾夏的手肘,他腕子上被绳子勒出的大片伤口清晰可见,血迹斑驳,几乎露出了骨头,“很疼吧,我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酸枣。”里面的棚子里传出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声,“是新来的奴隶吗?”
“对,有个人在发烧。”酸枣小声说,
“那不是人,”男子的声音很冷漠,“快回来。”
“可是……他病得很严重,而且他没有被绳子绑住……”酸枣已经在这里当了三年的奴隶,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手脚没有被捆住的人,
“善良是这里最没用的东西。”一个身材瘦高,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孩从棚子深处走了出来,他眉眼清秀,鼻梁英挺,鼻子中间微微隆起一个驼峰,嘴唇很薄,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他的眼神在顾夏的手腕上停顿了半刻。
“善良迟早会给你带来麻烦。”他这样说着,从棚子里扔了一个水壶出来,然后走了回去。
“谢谢阿杰哥哥,我知道你心地最好了。”酸枣笑着捧起水壶,这可是个稀罕物件。奴隶里能有人拥有这个东西,已经很让其他人敬仰了。
酸枣把水壶里的水沾在手指上,用手指点了点顾夏的嘴唇,“对,喝点水。”
顾夏舔了舔嘴唇,把脸埋进沙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