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也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玩的小孩了，我们交个朋友吧。周俊驰伸出手。我不知道他说的是我还是小风。我们当时对他还有防备的心思，所以谁也没有伸手。

你们是幽王府的人吧，每个月的今天，我们都会送东西进幽王府。我们成了朋友，我不仅能让你们出府，还能带你们出了这斗金苑，怎么样，我这个朋友，你们要不要。

我们如何信你。小风依旧像一只紧绷起后背的刺猬。

我要是想对你们不利，早喊人抓你们了。我真的只是想和你们做个朋友，这里的人太笨了，没有人陪我玩。我在这里见过你，你常和那个叫叶玉的人一起来对吧。周俊驰走过来，摸了摸小风的头，小风猛然缩了一下，然后扭过头，似乎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季夏札记，斗金苑》

战小星的饭菜里被人投了毒，虽然他没有被毒死，但整个西行的队伍却顿时炸了锅，所有接触了这餐饭的人全部被海心下令在营地外当众斩首。可惜这样一来，原本做饭的厨子也都送了命。行程才刚刚开始，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吃不上热乎饭，仆人老爷挨个帐篷走，要在奴隶里找一个会做饭的。这个人不仅要会做饭，而且要一个人做所有人的饭。日后若是再在饭菜里发现什么问题，便他一个人担着了。顾夏在帐篷里举起了手。

“你会做饭？”仆人老爷看着面前这个面黄肌瘦，满脸都是土的孩子说，

“会，老爷。小时候家里穷，什么都做。”顾夏想这是个好差事，最好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跟我过来，让老爷们尝尝你的手艺。”仆人老爷半信半疑地按着顾夏的后脖颈把他从帐篷里押了出来。

投毒风波让所有人都饿了肚子，大部分人只得用简陋的干粮充饥，顾夏现在还米水未进。但当他看到新鲜的鸡蛋和干净的海盐时，抖了大半天的腿肚子瞬间就有了力气。

“先做点夜宵。”三个仆人老爷坐在帐篷角落里，六只眼睛都盯着顾夏。

临时厨房架了六口锅，主要供应战小星和他殿内的十五名仆人，以及随队十二名杀手的伙食。顾夏蒸了两碗蛋羹，四个糯米肉丸，不到半个时辰，香味四溢。仆人老爷迫不及待地掀开锅盖，清香和肉香扑面而来，他们亲眼看着顾夏做饭，自然确信里面没毒，于是争抢着尝了起来。分完一碗东西，仆人老爷擦干净嘴巴，送了一份蛋羹和两个糯米肉丸给海心。

“这东西谁做的。”海心把空了的碗放在桌案上，

“从先头部队里找了个奴隶，编号0733。”仆人老爷恭敬地回答。

“是那个捡来的家伙。”海心挑了一下眉毛，这餐点很可口，不像出自一个穷小子之手。

“正是。”仆人老爷点了点头。

海心沉默了一会，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子的来历绝不简单，他虽然极力掩盖自己的特殊，但无论是他独自在沙漠生存的经历，还是他烹饪之时所体现的精致手法，都暴露了他的秘密。海心下了命令，让顾夏全权负责队伍的饮食，同时，他单独指派了两个杀手监视顾夏的行动。

战小星在睡前吃上了一顿热乎的宵夜，蛋羹入口即化，糯米肉丸香而不腻，让他有了自己并不身处沙漠的错觉。战小星不纠结这件事是谁做的，因为他相信这是一种机缘，没什么可深究的，该认识的人迟早都会认识。

夜间除了守夜的杀手，顾夏依旧在辛勤地工作。他做了麻酱饼和葱油饼、咸麻花和糖麻花，以及松软的糯米团子。

清晨，先头部队的仆人老爷带了少量的麻酱饼和葱油饼赶着奴隶率先上路，而顾夏发完食物，还小睡了一会，才跟着后勤部队离开营地。后勤部队携带的物资多，所以行进速度相对较慢，顾夏捧着自己私藏的糯米团子心里乐开了花，而他的一举一动也被监视他的杀手全数汇报给海心。

走到中午的时候，突然变了天，黑沙角的方向乌云密布，一看便是山雨欲来之势。

“战先生是不是真有通天之能，你看那边的天。”仆人老爷指着另外半边天说，顾夏偷摸塞了一个糯米团子进嘴里，心道谁能通天啊，不过是会观天象罢了。

因为在沙漠里绕路多走了两天半，途中又遇到毒蝎，先头部队死了三个奴隶和一个仆人；队伍花了六天才走出沙漠。两天后，在边界供上通关玉蝶，一行人才终于进入西域的地界。此时从沙漠金门带出的物资损耗得差不多了，后勤部队先被仆人老爷带去驿站补给物资；中央部队则直接入住客栈。

正到了晚饭的时间，战小星只喝了一口热汤，便放下了汤匙，

“把我们的人喊过来去后厨做饭。”

“是，战先生，”仆人老爷走出客房招呼其他奴隶，“把那个做饭的奴隶从驿站叫回来，先生要他去后厨做饭。0417，就是你。”

阿杰正在帮仆人老爷盘点行李，“是，老爷。”

驿站和客栈不远，一群奴隶正在搬运物资，这一路补给方便，所以他们这次主要搬运的是酒水和瓜果。阿杰站在院子里几乎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一边与人说笑一边搬箱子的顾夏，他一身鹅黄色的制服，长裤的一条裤腿挽到膝盖以上，长发扎在头顶，脸已经洗了干净，露出原本清秀的面容。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笑起来的模样极为生动，似乎所有人看到他的笑容都会被感染。

“0733，仆人老爷让你去厨房做饭。”阿杰喊了一声。少年站在夕阳的暖光下，他的头发剃得很短，贴着头皮。整个人又瘦又高，影子细长。

“嘿，你就是阿杰。”顾夏跟上阿杰的步伐，两个人一起走出驿站。阿杰没有理会顾夏，自顾自地往前走，而且越走越快，但直到走回客栈，顾夏都紧紧跟在他身边。

“快去做饭。”两个仆人老爷看到顾夏先是一愣，而后把他推进后厨，“没想到这还是个小白脸。”

顾夏的刀功很好，肉片薄而均匀，姜丝细而干脆，若不是知道他不会武功，海心会以为他是个刀法极快的刀客。海心暗自记下顾夏的菜单，准备回去以后交给白宫远目殿的仆人调查。

“海大人，我们还需几日。”战小星用白色的手帕蘸了蘸嘴角。

“快的话，两日则到约定之地。”海心夹起一块绿豆糕。

“吩咐后厨多准备几盘绿豆糕给海大人。”战小星漫不经心地说。

海心的动作一滞，他对食物没有特殊的喜好，整顿饭他也没有表露出对任何菜肴的偏好，唯一一次夹绿豆糕，竟然被战小星发现了端倪。海心顿时没了胃口。可窝在后厨的顾夏现在胃口极好，他和客栈借了食材，蒸了两屉红枣发糕，献给仆人老爷，也分给胆子大的奴隶。

“0733，你以前是个厨子吗，手艺可真好。”奴隶吃完手里的发糕，贴到顾夏身边，

“嘘，快把渣子擦擦干净，别被仆人老爷瞧见了。”顾夏抹了一把对方的脸，然后把锅里最后一口发糕塞进嘴里。

晚上，顾夏从马棚里起夜上茅房，听到外面乒乒乓乓的声响，脚底下一走神，就出了院子。早听说西域盗贼多，可没想到刚来第一夜就撞见了。守夜的两名杀手正在和盗贼交手，令顾夏吃惊的是不仅沙漠金门的杀手武功高强，而且西域的盗贼身手也不弱。

顾夏一路上观察过，这一批杀手多佩剑，且是藏于腰间的软剑，剑锋薄而锋利，所造成的伤口细小但致命。观杀手与盗贼一战，顾夏发现沙漠金门的武功自成体系，并不与他熟悉的任何一门派武功有继承和相似的关系。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若是从前的自己也很难在这剑法之下走过五十招。再看西域盗贼，走的是刚劲的路数，两者看似不分上下，实则时间一久，盗贼必败。

只是，这批盗贼的来历……若真是盗贼不应恋战，而是直接冲着他们运送的物资而来。正在顾夏思索之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