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一定会留下线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找到他。”酸枣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酸枣妹妹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在小秋的心里,如果只有一个人能从黑水牢逃出来,这个人一定是顾夏。
“冥顽不灵。”阿杰摇了摇头,“不要自作主张,打草惊蛇。”
“阿杰这是什么意思?他要不要帮我们?”小秋看着阿杰一瘸一拐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后脑,
“阿杰哥哥刀子嘴豆腐心,他肯定会帮忙的。”酸枣笑着说。
阿杰不愿意参与到任何关于顾夏的事情中去,然而他的残腿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如果不是顾夏,他早已被扔进黑水牢自生自灭了。于是心里残存的那一点善意和正义感,以及那可怜的自尊心让阿杰不得不站到顾夏的战线上。他必须要把旧账和顾夏算清楚,再坚决地和这个麻烦划清界限。
“麻烦”本人正四仰八叉地横在岩石滩上,手里端着半个破碗,里面已经空了,只留下干涸的深红色。顾夏来黑水牢已有八天,这段时间里他和木涛依靠喝小矮子的血,食小矮子的肉为生。突然,一块小碎石朝顾夏的门面飞来,他的手轻轻一抬便握住了碎石,然后又懒洋洋地垂下来。顾夏朝碎石飞来的方向浅浅一笑,把碎石丢了回去。
“看来你的耳力已经很强了。”木涛用手收起顾夏丢来的碎石,用赞许的语气说。
“眼已经瞎了,耳朵自然会更灵敏一些。”顾夏从岩石滩上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我们很快就要弹尽粮绝了。”木涛晃了晃手里的空罐子说。
“也好,我再也不想闻到那股味道了。”顾夏松了一口气。说起来那肉的味道确实和其他的肉不大一样,刚烤熟的时候让人作呕。
“我教你辟谷,至少十一、二天不用吃东西,你看如何。”顾夏来之前,木涛一直都用辟谷之术减少自己的进食量,之后再以少量的蛇肉或鼠肉充饥。
“辟谷?真的?木叔叔愿意教,我自然愿意学。”自从木涛随口提了一句,说自己的年龄足可以当顾夏的叔叔以后,顾夏便“木叔叔”、“木叔叔”的称呼起来,一点也不见外。
“我这个人不收徒弟,你跟着学就是了。”木涛拍了一下顾夏的膝盖,示意他盘腿坐好。
“一言为定。”顾夏曾随陈启文打坐,姿势摆得十分标准。木涛点了点头,亲自指导了顾夏手指结印的姿势。
辟谷之术重在静心安神、调息养气,吸收大自然的能量,在自身进行运转和调节,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木涛不仅在教顾夏辟谷,他更想考验顾夏的耐力和专注力。出乎他意料的是,顾夏这两方面的能力远远超过了同龄人。木涛和顾夏一坐就是四个时辰,其间木涛一直存了一分注意力留意顾夏的动静,而顾夏始终平心静气,沉浸在自己的冥想之中。直到木涛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眨了眨眼睛。
“结束了,坐了这么长时间,感受如何,有没有和天地相互连结的感觉?”木涛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入顾夏耳中,
“我感觉我像悬在天地间的一粒种子。”顾夏活动了一下脖颈。
“现在这粒种子可以落回地面上了。”木涛按住顾夏的胳膊,二人一起顺势躺在了岩石滩上,“下面就请你这粒种子安心在地里发芽吧。”
“木叔叔,我睡不着。”顾夏睁着眼睛,一双漂亮的眸子转向了木涛。虽然这双眼睛因为失明没有了聚焦,可依旧如同天上的星子般明亮。
“小瞎子,你从哪儿来?怎么会来到沙漠里?”木涛把双手叠在自己的脑后垫着,侧着头看着顾夏,
“我老家在东吴,我一出生,我妈就死了。算命的说我克父克母,命不好,所以家里人都不喜欢我。我和别人说,因为年内有饥荒,所以家里人把我卖给了商队;实际上,是我自己悄悄跟着去西域的商队离开了家,后来又辗转进了沙漠。”顾夏把自己故事稍作了改动,讲给了木涛,“木叔叔,你呢?”
“我?我都快忘了自己从哪里来了。我老家在渝州,家里是做生意的,但我一直醉心武学,无心生意场上的事情。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听从家里的安排娶了媳妇儿,心里却一直不想这样碌碌无为下去。后来听了沙漠里的一些传说,我抛下家里人,和几个朋友一起来了沙漠。不过可惜,这些年过去了,到最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木涛几乎没有和人提起过自己的过去,现在回忆起来竟有些陌生了,好像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这些事情是否真实发生过。
“这么看木叔叔来到沙漠里已经有十几年了。”顾夏惊讶道,按照时间推算,木涛也是沙漠里数得上名号的人物了。
“嗯。”木涛淡淡地答了一句,似乎是想跳过这十几年的经历。
“木叔叔,我一直有一个疑问,这座庞大的地下宫殿是否乃前人所造?”顾夏的声音一顿,
“你认为呢?”木涛把问题推回给顾夏,
“我猜想是前人所造。这地下宫殿规模之大,构造之精密和复杂,绝非三五年之功。而沙漠金门在这十几年间声名大噪,我想大概这沙漠里的人不会一边修宫殿,一边做生意吧。”顾夏笑了一声。
“是啊,这庞大的地下宫殿一直藏在沙漠之下,至少已有百年,只不过是有人好运发现了这地方。”木涛摸了摸手下的岩石说。
“木叔叔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顾夏心里一直有个想法,不过他没有同任何人说过,他认为地下宫殿原本就是一座王宫。这座王宫本不在地下而在地上,而由于时间推移,世间变迁,这里的地形发生了变化。地上的王宫下沉到了地下,如此形成了这座气势恢宏、规模庞大,又神秘莫测的地下宫殿。
“关于地下宫殿的来历,我听过一个传说。几千年前中原大陆除了人之外,还有一种其他的高级生物,后人把他们称为洞人。他们长着红色的眼睛,有蓝色的头发,身材高大,平均体重是我们两倍;常年生活在地下,擅长建造机关,是肉食动物,甚至还吃人肉。但他们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害怕阳光。后来,不知是人们先发现了洞人,还是洞人先发现了人们。总之,洞人一度凭借精巧的机关和暗道,把人们吓得魂飞魄散。直到有一天,一场天灾毁灭了洞人的基地。天降陨石,火烧地底。一夜之间,洞人跑的跑,散的散。有人说他们向西跑了,有人说他们向南跑了,后来渐渐的,他们就完全消失在中原大陆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许他们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也说不定就在哪一片土地下面呢。”木涛看着顾夏笑了,顾夏也笑了。
“木叔叔,你也相信这种传说吗。”
“半信半疑,半真半假。我最初进入地下宫殿时,这里确实有焚烧的痕迹,至于是天灾还是人祸,就无从考证了。好了,故事听完了,睡觉吧。”木涛像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顾夏的头,顾夏合上眸子,竟然很快就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