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泽心下疑虑又深了几分,他大部上前,二话不说扯着奕涵上臂直接将缩成一团的小屁孩提溜起来,掌心里的布料竟是一片湿冷,他愕然的站了片刻,心下便有了定论,他看着抖成筛糠的小人儿,脸上的阴云密布。
“呵,师父说你染了风寒,合着都是小少爷的手笔?”想起这个点还依旧在议案上勾划的师父,还有他那被水泡得发白的指尖,他心头蹿起无名的火苗,他松开手,颤抖的指头指着小东西的鼻尖,“你…你…”
“大…大哥…”奕泽才松手,奕涵变局促地往墙面方向挪动,似乎恨不能把自己嵌进去一般,他偷偷抹掉眼角的湿润,垂眼觑着脚尖。
“过来,身上的衣服脱了!”奕泽转身来到衣柜前,随手将浴巾甩给奕涵。等他拿好衣裳回过头,见小孩依然攥着浴巾不近不远的站着,火气又往上拱了几分。他粗暴的扯过奕涵,三下两下把还能拧出水来的衣物剥掉。
奕涵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敢轻扇鼻翼小口小口的呼吸。他任由哥哥手上的浴巾不算温柔的滑过皮肤,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兜风的巴掌在臀尖炸响。等干燥的衣物上身,他又不动声色躲出一段距离,才敢偷偷揉着被扇疼的屁股。
“上去!”奕泽指着床没好气的说道,原本只是想着睡前过来看看病中的弟弟,万万没想到这小兔崽子连生病都不让人安心。他把床尾的盆和湿布收到外室,阖了窗才又回到床前,小孩已经乖巧的裹好被,跪坐在床上偷眼觑他,许是经历了一场风寒,原本熠熠的眸子现在只剩暗淡的哑光,刹那间心头又泛起些许不忍。
“打疼了?”看着小孩儿委屈的模样,奕泽也无心苛责,他尽力放柔了语调,可还是让奕涵缩了缩脖子。
“不…不疼…”奕涵悻悻的摇摇头,他哪敢说实话,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大哥跟爹爹一样凶,小叔叔虽然比不上娘亲,可也不会轻易揍他,这里的小伙伴也都不会想家里的哥哥那样迁就他。这个节骨眼,想到爹爹、娘亲和哥哥,奕涵的小失落又攀上心头。
他深吸了口气,用力眨了眨眼,虽然每次想到他们,心里总是一阵钝痛,辛苦的时候也有过埋怨,可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念他们的时候还是居多的。不过没有关系,昭然哥说了,每年年终都会有跨年宴,届时荆国正二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会携家属参加,爹爹是王爷,也一定会去的吧。只要他努力,很快就能见到他们的。
“理由呢?”奕泽附身在床边的矮凳坐下,他看着勾首沉思的小孩,决定跟他谈谈,“为什么要这么做,奕涵?”
“啊?”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奕涵的思绪,他这才记起眼下还有一个大哥需要应付,慌忙抬起的眼,正巧撞上奕泽投来的目光,又吓得一怔。可这会儿他的眼避开也不是,迎上去又不敢,只能不上不下的半垂着。
“不敢面对自己的错处,不敢面对因自己而起的失败,所以想一直躲下去?”奕泽见弟弟不吱声,便说出自己的推测。
被说中心绪的小孩儿红着脸低下了头,原来大哥什么都知道。
“那你觉得能躲多久,一辈子吗?”奕泽这会儿也不恼了,孩子第一次面对失败,难免会有些无措,情理之中。
“我没想那么远,就想着先躲起来一阵子。”奕涵的声音隔着被传出来,闷闷的,“是我害他们输的,要不是因为我,我们能赢下来的。”
“你既然知道输是因为你,那你觉得就你一个人躲起来、逃避惩罚,这样合适吗?”奕泽知道弟弟定然是内疚的,只是奕涵还小,有事情还需要他自己花时间去琢磨,所以,他也不愿多说大道理,只是从旁提点些许。
“我…”奕涵抬起头,想辩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兀然发现,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他这个始作俑者躲开的这两天里,他的队友已经在镰最脏的公厕里打扫过两日了。
“一个团队,赢了一起庆祝,输了一起承担,本就该是如此。小涵儿,因一两个人的操作失误或意气用事落败也是常有的事情,重要的是,面对这些你要怎么处理、怎么面对。”奕泽打了个呵欠,这几天高度使用过的身体和精神在松弛下来后显得格外疲乏,确实是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了,“现在,躺下,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