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没有鲜花密密层层地绽放,有的只是平平无奇的杂草地,朴素却柔软。红色的裙摆因为潮湿变成更深的红色,紧贴在身上,也沾了不少泥泞和草屑。
绯红色的短发打着绺,发梢还滴着水珠。小孩一半身子融入柔和的阳光下,周身因丁达尔效应散发着混悬的光晕。
阳光……时间不对啊。咲夜抬头仰望天空,心里思索着:理莎来接孩子已经下午五点半了,怎么说天也该黑了才对。印象里自己并不是完全昏迷,还是有努力保持意识的。
咲夜舔舔嘴唇,并没有尝到咸涩的海水味。身体在太阳的烘烤下不再僵硬,周围只有被自己身上稍微回升的体温带起来的濡湿土腥味。呼呼吹过的小风,扫过身上还是有几分凉意。身上有几处火辣辣地疼痛,估计是在水中被撞出的淤伤。感受着这种又冷又暖和的奇妙感觉,放任思维飘远。
面前那条河好眼熟哦……呸呸噗噗噗!
那条河不就是梦开始的地方——鹤见川么?同时,咲夜也想到了鹤见川是霓虹公认最脏的河流。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胎穿只能来一次,却不知道胎穿并不妨碍二穿。咲夜在心里用咏叹调戏精着。
话说你们穿越司原来还带时差的吗?
小孩正要抬手看看手腕上的手表确认一下时间,就听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和衣料的摩擦声。寻声看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同样是温暖的鸢色,眼神却更为虚无,大底要更为深沉吧。熟悉的身形,但是更为纤瘦,卡其色的风衣湿皱地滴着水耷拉着,让他看上去更像一片随风漂泊的枯树叶。
是太宰治……但不是自己熟识的太宰治叔叔。
不可否认太宰治是父亲的挚友,按辈分是应该叫声叔叔的,可要咲夜对面前这位太宰治叫叔叔,怎么都有种别扭的感觉,就像他这人一样别扭。
所以姑且就称面前的这位太宰治为太宰先生吧。咲夜心想:要是认真的叫叔叔,不仅自己难受,感觉这位太宰治听着会比这么叫着的自己更难受。
眼前这位太宰先生,虽然看不大出来,但咲夜就是感觉明显要年轻许多。按照野犬原著的设定,还不清楚自己是回到过去,还是跑去了别的衍生世界,或者直接跑去了原著世界。小孩盯着男人陷入一言不发的思考中。
太宰把小女孩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更加确认了对面的小孩是认识自己的。
清晨,又失眠一夜的太宰先生,在上班的路上例行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入水。就这么在水中沉沉浮浮,抛却思考随波逐流,仅是享受着被轻缓水流包裹住的感觉。肺部积攒的氧气逐渐消耗,突然那么一团蜷缩着的红色,像是被湍急的海浪推着,直接撞进了他怀里,气泡不自觉从嘴里冒了出来,消散在水中。
看清楚是个暗红色毛绒绒的小脑袋,居然是个还这么小的小孩子啊。太宰治这人,虽然经常不干人事,但他答应过友人,要去救人的一方。于是,他把小女孩带上了岸。而且这个发色,让他感到很怀念。
简单做好急救让小孩把水吐出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还在昏迷的小女孩:身上还有一些轻微的淤青红痕;种花风的衣服颜色张扬却花纹素朴,面料也不是很昂贵的那种,看样子家庭不是很富裕;刚在河里撞自己的那一下撞得不轻,失足落水?然而这里的水流并没有那么湍急,突然出现在河里,出现方式很奇怪啊……
正在疯狂分析这孩子是谁从哪来到哪去的太宰治,被小孩手腕上那块跟穿衣风格非常不搭的手表吸引,便手指灵巧地解下。手表是防水的电子表,秒数还在跳动,看时间是准确的,下角标注的却是PM。旁边的按钮可拆卸,是耳机和窃听器,三四岁的小孩身上会带窃听器?
窃听器款式还有点熟悉,手表里的定位系统也很熟悉,接着又翻到了联系人……
太宰先生看到这,不由得呼吸一滞,心脏不规律地停跳一拍又马上恢复。将手表重新扣回小孩的手腕,又认真打量了一回儿小孩的眉眼,接着退开一段距离等小孩自己醒来。
没过多久咲夜就自己坐起来了,先是劫后余生地深呼吸,然后开始面无表情默默掉眼泪,看着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副吓傻了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眼珠四处转了转又定住,像是认出了面前是鹤见川,第一反应不是疑惑而是先呸呸呸么?不由自主地就笑了出来。
小女孩看了过来,那瑠璃色的蓝眼睛很湿润,还有点婴儿肥的小圆脸却因为表情稀缺显得很淡然。真的越看越像啊……
刚想开口询问套话就听见难掩虚弱的童声。
“谢谢您。”被救了就要好好道谢,不管认不认识,都不能把别人的帮助当作理所当然。咲夜站起身来,向太宰治鞠躬道谢。想了想,感觉反正都被看透了,又加上了称呼,“太宰先生。”
身高不过一米的小女孩站直了身子,抬头望着对面瘦高的青年,双眼里满是认真。眉眼要比记忆中的柔和,眼神也比记忆中的明亮,不同又太像了,太宰治眯起眼睛来躲避那让他心慌的目光,顺其自然地微笑着问:“那么小小姐,你是谁呢?”
“您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毕竟自己样貌就摆在那,小手表对方肯定也看过。并不是很喜欢这种相互试探的感觉,尤其是对方长着一张熟悉的脸。咲夜看了眼手表,已经七点多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才抬眼问了一句:“时间是对的么?”
“对的哟~”
“你吃了么?”怎么说自己也是太宰治看着长大的娃,听到这荡漾的语气,很好危险解除,把敬语也干脆去掉了。
“没有哦~”男人听着小女孩自然而然的语气笑容更灿烂了。
“那就去吃饭吧。”干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咲夜露出不赞同的眼神,推着青年就往大路上走,青年也顺着力被小小的女孩推走了。
为了跳过自己不喜欢的话题,就要将对话的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这可是太宰先生你教的哦。
中午便当吃得早,还有一半喂给了波妞,自己没吃多少,还在水里漂了一路,咲夜现在已经很饿了。不过太宰那么早就泡在河里,估计是一晚上没睡肯定还没有吃早餐。
一大一小两个湿漉漉的身影,在路上留下一串斑斑点点的水痕。
“就这么跟着陌生人走没关系么?”太宰治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踱步。
“你认出了我,我也知道你,所以不是陌生人。”咲夜眨巴了下眼睛显得无辜,“太宰先生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呢。”
直球型的夸夸,是太宰治最不会应付的类型。
“我还不知道小小姐的名字呢。”语气谴责还带着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