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底下居然藏了个小孩,小男孩大概七八岁,蜷缩在车底的备用轮胎上睡着了,又黑又瘦的,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薛策吓出一身冷汗,如果他们今晚打算继续赶路,这孩子很可能在睡梦中被颠到车轮底下,大晚上黑灯瞎火的,碾成了肉泥都不会有人发现。
范棱见到弟弟被揪出来,刚刚还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此时也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他抱紧弟弟,几乎要给他们下跪磕头,“老板们,给我们一条活路吧,我愿意给你们当牛做马,只要给我们一口饭吃就行,我们吃很少的。”
“不,给我弟弟饭吃就行,我可以不吃。”他的声音充满绝望与哀求。
薛策拦住了他要下跪的动作,“好好说清楚,不要跪来跪去的。”
庄衡和季硕二人被叫醒了,三更半夜正是人意识最薄弱的时候,季硕打着哈欠问:“怎么回事?”
薛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季硕和庄衡,季硕走到范棱跟前问他:“这是你弟弟?”
范棱点头,小男孩瑟缩在哥哥身后,葡萄似的黑亮眼睛偷偷打量着季硕,他知道自己闯祸了,害怕被责罚,但更多的是好奇与不安。
范棱知道面前这个青年叫季硕,麓山农场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尽管他看起来斯文隽秀很好说话的样子,可那份强大的气场却让人不敢轻易靠近,范棱莫名有点怵他。
季硕继续询问了孩子的名字和年龄,得知小孩叫范垣,今年七岁,而范棱也只有十七岁。
面对季硕的询问,范棱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尤其是当季硕提到他在基地里偷东西的行为时。
范棱低下头,嗫嚅着辩解道:“我又没有白拿,我虽然拿了隔壁李老头家的两个馒头,但我也悄悄给他做了一副拐杖,那个张婶子家的门坏了,也是我帮忙修的,我偷那点吃的就不能抵平了吗?”
季硕却严肃地指出:“你事先并没有和人家商量过,不问自取便是偷,现在粮食珍贵,这要是遇上狠的,把你的这双手剁了也是轻的。”
“况且,你把你弟弟藏在卡车底下,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万一他掉下来,只有被卡车碾死的份,你好好跟我们说清楚,我们能不让你和你弟弟进农场吗?”
这番话成功让范棱感到了恐惧,范棱后怕得脸色煞白,他差点就害死了他弟弟。
范垣听不懂这个叔叔说的大道理,以为叔叔是要砍掉哥哥的手。
虽然很害怕却勇敢地站到了哥哥前面,用小小的身躯护住哥哥,“叔叔不要砍掉我哥哥的手,要砍就砍我的吧,都是因为我太饿了,哥哥才去偷馒头的。”
小孩说到后面已经成了只哭包,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糊在他那张脏兮兮的脸上,更丑了。
蓬头垢面,衣衫也破旧不堪,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活脱脱一个小乞丐模样,季硕不忍直视:“行了,别哭了,脏死了。”
小孩的哭声却并未因此停歇,反而愈演愈烈,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与恐惧都倾泻而出。
越来越大的哭声,让季硕有些手足无措,于是吓唬他道:“再哭就真把你的手砍掉了哦!”
小孩嚎得更大声了。
季硕被他哭得脑瓜子嗡嗡的,看向他哥,范棱也在哄哭得撕心裂肺的弟弟,怎么哄都没用。
小孩可能是太害怕了,季硕心中生出一丝柔软,“不哭了,饿不饿?叔叔请你吃好吃的。”
“真的吗?”小孩的哭声戛然而止,哽咽着问他,眼睛里还含着泪。
小变脸怪。
季硕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晏晏不会像他这样嚎,不然他真的可能会扔掉。
季硕请这哥俩吃了顿炸鸡汉堡,他给小孩擦干净了脏兮兮的手和花猫一样的脸,才放他过去吃东西。
炸鸡汉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范棱晚上的食物都给了弟弟,也早就饿了,却仍不敢上前。
直到季硕开口邀请:“过来一起吃吧,你想看你弟弟撑死吗?”
范棱这才不好意思地坐下,与弟弟一同享受这难得的美食。
小孩饿太久了,吃东西容易没有节制,加上长期不沾荤腥,肠胃很容易吃出问题,季硕又给他们俩一人一瓶乳酸菌饮料助消化。
小孩感受到了季硕的善意,不再那么害怕,扯了个鸡腿给季硕,“叔叔,你也吃!”
季硕拒绝道,“叔叔不吃,你吃吧。”
随后又半开玩笑吓唬他,“不过你吃了叔叔的东西,以后得好好替叔叔打工咯,不好好干活的话,叔叔还是会砍掉你的手的。”
小孩吓得鸡腿都掉了,连忙保证道:“我会好好干活报答叔叔的。”
真好骗啊,季硕逗弄得逞,然后对范棱说:“吃完带你弟弟去清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裳,脏得跟只小乞丐似的。”
“叔叔怎么知道我当过小乞丐的。”小孩咬着鸡腿,眼神亮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