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千河走后,项真的心芥很快又迎来了新客人。
那人提着新裙子,在断桥边浅浅趟了趟水,又十分踌躇的犹豫要不要转身,终于刚缓了口气喝口水的项真给叫住了。
项真:“我记得你,你是玲珑常提起的那位本家的妹妹吧。”
听到项真提起玲珑,王思源突然想起了元京会武开场时迷雾中的那一遭,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原来她当时……是因为这个才救我的啊。
项真:“你想加入飞星剑派?”
王思源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又慌乱摆了摆手:“不是,我只是来……看看,看看。”
项真:“在外门的体验如何?我听说你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只是因为跟玲珑关系好,所以才向往飞星剑派吗?”
王思源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了。
项真:“规矩便是规矩,我既答应了,便没有反悔的道理。你要来,这里随时欢迎你,可我也要提醒你,飞星剑派不是你想的那种地方。如果只是为了躲避家中的约束,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可能比练剑来得更实在。玲珑她,她跟你不一样,我遇见她时,她已经无家可归了。”
这时,王思源已经听不下去了,还没等项真开始抒情,她便已经扭头迈开了脚。
项真:“这么快就听不下去了?你比我想象中还没有耐性。”
“我知道,论实力,我根本就没有进入内门的资格,纯粹是运气好罢了。”王思源停驻道,“但我不是个傻子,我不是……非要到那个地步才分得清轻重好坏。我确实……不想再过回以前那种生活了。”
人的意识一旦觉醒,就很难再回归到旧有的秩序中去。
项真心想:哎对,像是这个阶级出身的傻二代在这个年纪能说出来的话。
“怜……玲珑姐姐,她确实影响了我。但,并不完全是这样。”
王思源义愤填膺道:“我听闻在飞星剑派,女人的剑要比男人的更加锋利锐气,能够斩杀这世间一切庞大的不公与罪恶,这才是我……一直执着的原因。”她继续换了口长气,“呵……可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确实不如传闻中那么好,是没必要执着。”
说完,她便高昂着头,看也没看项真一眼,便兀自向前……走了。
只可惜王女侠行为虽十分潇洒,人却并不认路,更不知道如何传送出去了。趟了三圈后,她的新裙子……嗯,看起来像是沾了一些成分不明的泥。
“喂,”对此,她弱弱发问,“项……姐姐,你这心芥里留下的痕迹,会带到现实中去吗?”
身后却传来了项真的一句轻笑:“玲珑曾跟我说,你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人里,最在意自尊、最要面子的人,她说你迟早会在这上面栽跟头。我当时以为她在开玩笑,还反问她什么样的女人能比我还要面子?如今却觉得……她说的分毫不假。”
“但我却不觉得,这是什么缺点。”项真从身后帮她提起了裙摆,“我觉得,像王姑娘这样敢爱敢恨的纯粹清澈,才是当下的飞星最需要的品质。”
*
另一头,司徒善今日的心情十分跌宕。
彼时,司徒善在金光一现,乔相宜、路千河相继进入灵轩后,他心中一直期盼自己最先见到的是那位救了他两次的“仙女姐姐”。可却没想到一睁眼,看见的却是保持“敌不动我不动”战略的石头兄曲晏清。
曲晏清今日的脸色似乎比往常还要阴沉。在司徒善问完几个关于门派的常规问题后,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要多说的话。只是在看司徒善的“飞花帖”履历时匆匆瞥了一眼。
“你姓司徒?”
这是他唯一多问的话。
司徒善还未来得及为这句话产生什么情绪,就看见曲晏清气势汹汹,走向了山谷的另一头,对他挥了挥袖——
再一眨眼,他发现自己落于一片白茫茫的冰湖,见到了摩琅君。
往日里客气又镇定的摩琅君今日讲话的语速似乎快了许多。但唯一不变的是,也在那枚“飞花帖”上多看了一眼。
“你姓司徒?”
“……”
兜兜转转一圈后,他终于到达了第三处心芥,见到了那位两次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女修。
身着浅色长衫的项真神态缱绻,她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还主动跟司徒善打了招呼。
“又见面了,道友。我们很有缘分呢。”
司徒善:“……”
他本来憋了一肚子话要说,却在见到项真本人的那一刻,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然后,项真漫不经心地,说出了那句对司徒善产生致命一击的话。
“哦?你姓司徒?”
司徒善已经不想再听到这句话了。他觉得自己身上戴了一个摘不掉的“魔咒”。
“我求求你们了,不要再问我姓什么了。”他听见自己不满的声音。
项真眨了眨眼:“你们?怎么说?”
“我是自己想来参加仙门会武的,本人既没参加过外门,也不认识什么前辈。如果仙门也像学堂一样无趣,你们还是趁早把我从名单上剔除了吧。”
项真抿了抿唇,打量了他一眼:“有意思。”
司徒善:“什么?”
项真的乌金色的瞳孔紧紧盯着司徒善的脖子,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待到司徒善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绕到他身侧,将他藏在衣领中的金锁捏在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