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自家夫人离开前,林其洹还呲哒两句。
“阿父说的是。”
林淮低眉顺眼。
侍从在清理了院中用具后散离无几。
看着天际月色,林瑾没搭理还驻留的林淮与林峄,进了屋。
明显的不待见,没成想林淮跟上来了。
干嘛?
林瑾抱臂拦在门口。
不会是射箭没比过他生气了吧?
还是妒忌林其洹给他的东西更为贵重?
好歹比他年长十岁多,都娶妻生子了,这点气度都没有。
“成安说先前给你用来去钱庄取钱的玉佩似乎不见了,我去钱庄走了一趟让人废了原先样式重新打了个,就当是给你的迎礼了。”
林淮递来一个锦盒,却不是说射箭的事。
“哦。”
不对。
“呃!”
林瑾看了看林淮冷淡的面容,又看看他手中的锦盒。
可以用来取钱的……玉佩?
好险,他差点把白花花的银子拱手让人了。
不过……之前就给了他?
发现他弄丢了又送来?
不是讨厌他吗?
林瑾很不理解。
少年迟迟不接,林淮便强硬地塞进了他抱起的臂弯里。
而后留话一句“医士说阿母需要静养,不要再让阿母陪你做耗费精力的事”就走了。
呃。
这个馈赠让林瑾捉摸不清林淮对他究竟是何态度,尤其是在第二日从沈瑜庆口中知晓林淮给的钱庄玉佩是他的一处私产盈利后。
……好在很快林瑾就明白了。
这是封口费!
说来玩味,林瑾失忆一事在相府过了数日都没有传开。
他没想到林淮和林峄竟然将此事瞒了下来。
林瑾本来是觉得奇怪的,不过思及林其洹和沈瑜庆对他的爱护。
又觉得不奇怪了。
林淮瞒的事太多,揭开了坠马失忆的事就会连带出学宫里发生的桩桩件件。
纵使许多事隐秘,但林其洹是当朝丞相,更是知晓谢凝云去学宫找寻玉玺以及河西王谋反之事的其中一人。
寻个知情人问询之事太轻松!
林淮定是怕都到二十有八这个年岁还被父母责罚之事太过颜面扫地吧。
看着佩在腰间的玉饰,既然拿人手短。
林瑾便好心情的没有刻意在沈瑜庆和林其洹面前拆穿二人。
当然,也没刻意隐瞒。
只是半月过去,沈瑜庆乃至身边侍从没半点发觉的迹象。
好在随着林瑾在相府待了数日与自己院子里的侍从熟稔后,他知道了缘由。
——他从前很是孤僻。
林淮口中的他似乎也是如此。
行吧。
林瑾猜着可能是失忆前的自己因为突然哑了接受不了这件事,说不定还受了不小的刺激才性格孤僻。
唔……他也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朋友了。
原来他一点都不可怜。
林瑾微微汗颜,但,也挺庆幸。
得亏三个嫉妒心太强的兄长把他丢在学宫让他误会,这才和谢凝云交好上了。
什么亲兄长……还没只需要稍稍死皮赖脸就换来会百般纵容他的谢凝云这个没血缘关系的人对他好呢。
彼时林瑾掰了点谢凝云差人快马加鞭从河西送来的玫瑰乳糕喂给笼子里的信雁,然后一边咬着糕点一边回着同日到的信笺。
-糕点收到了,好吃。
-给阿父阿母送了,他们也说好吃。
-给大哥二哥送了,他们说你送的东西都不好吃,阿母说三哥后日回来,那时候给他的糕点都馊了,我就代他吃了哈,也代他说好吃。
其实林瑾都没给两个兄长送糕点,评价自然是胡诌的。
目的就是让谢凝云和他一起讨厌林淮和林峄。
哼哼。
按理说不过一个糕点,在都城临京并不罕见。
奈何河西近日起了兵乱,独产河西的原料没了按时供应便做不出来。
正好林瑾不想给林淮和林峄送东西,索性昧下了。
对此并无愧疚感,林瑾继续回信。
-有在好好上药,疤痕淡了许多。
-在家好无聊,想出去走走又麻烦得不行,想说点什么要么写字要么比划,好累,你早点平安回临京,等你带我去北地玩。
并未打消给谢凝云做属官的念头,只是目前看来不必着急。
林瑾卷好信笺放飞了信雁。
而后又召来守在门外的侍从候在案边。
铺上新纸。
-谷三,你是何时来的相府?
“回四公子,是五年前。”
五年前?
-一来就到我身边了?
“啊……是!”
谷三有片刻迷惘,不过在想到少年从前孤僻性子后,只当是从未注意到他。
-那我应当是你唯一的主子吧?
“自然是!郎君放心,我绝对没有二心!”
谷三看着着实忠心,林瑾点点头。
-那你悄摸帮我去找府里来得久的管家嬷嬷打听件事,六年前林家从青州来临京路上遭遇了什么,尤其是我怎么哑的这事你一定要打听清楚,不过别让人发觉是我想知道。
-打听清楚了必有重赏!
在不排斥恢复记忆这件事后,林瑾这些时却没有任何恢复记忆的迹象。
既然往事想不起来,而回府那日沈瑜庆因一句话就失态的模样太过奇怪。
青州调任临京路上遇到山匪……林瑾索性自己来查了。
毕竟先前几次在脑中浮现过的记忆片段实在不美好。
他实在好奇,那个时候经历的不小刺激,到底有多大?
而林其洹和沈瑜庆当时又在做什么?竟愧疚至今久久不散。
哪怕今日沈瑜庆告知他林逄马上带着从疆南的十万大山里寻到的绝对能治好他哑疾的解药回来时,她眼里仍旧未消散半分愧色。
……林瑾不认为他们只是在愧疚没保护好他而已。
不然沈瑜庆不会在他前日与其书写交谈试探询问‘那日为何要问我真的不怪你?是与我有关的哪件事让阿母……’时,字还没写完就被她故意弄泼了茶水晕染字迹,继而转开话避而不谈。
当然,最重要的是害他的人有没有得到处置。
林瑾实在被口不能言的事弄得烦闷不已。
纸上的字并不多,可谷三看了半晌。
待林瑾忍不住皱眉,欲提笔问他是不是不愿意时。
终于开口:“郎君你六年前还在辽东老家养身子,五年前才被接来临京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