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何处枝脸上的激动藏不住,刚刚在剧场里遭受的冲击顷刻间烟消云散。妈妈醒了,她知道不会再有任何事情能够吓到她了,她有了这世界上最有力的支撑。
“妈……”何处枝跪坐在床边握起她的手,“你怎么才醒啊……你知不知道你快要吓死我了……我都准备为你赴火海了,好在你醒了……”
何文秀额头上全是汗,额前的碎发黏在上面,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终于惊醒。
何处枝细细地帮她捋好刘海,又打了水来帮她擦脸。
这天晚上何文秀的状态出奇的好,除了还是说不出话以外,何处枝几乎都要以为妈妈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申有时见她们母女两个亲热的样子,于是准备自觉离开去买点饭来。
“把门带上!”
申有时前脚刚踏出病房门,后脚就听到里面的人提醒他。
何处枝回过头来,看着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长发大波浪、面容较好的女人,大大的耳坠将她的耳垂低悬,细长的脖子上叠挂着好几条闪闪发光的项链,紧身的长裙将她纤细到贫弱的身体包裹,仿佛一吹就倒。
何处枝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是隔壁床来了新人吗?原先那个植物人病友哪里去了?
“不认得我了?”那穿金戴银的女人一副熟稔的样子。
“呃……”
“我是他女儿啊!”那女人指着身前病床上熟睡的男人说,“植物人张天长的女儿,张思文。”
“啊?啊!”
何处枝在眼睛重新认识对方之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的视线移动到病床上的病人身上,又移动到那女人身上。
她实在是说不出面前的女人和初见时那个窘迫的女人有什么共通之处。
“是你啊!你变得……好不一样……”
“果然人都是这样,只看衣服不看人……”那个叫张思文的女人撇了撇嘴,鄙夷的神情毫不掩饰。
虽不知她是否是针对自己,何处枝已然尴尬了,她拼命地想找点什么话题,来弥补自己的失礼。
“你父亲……身体还好啊?”
何处枝看向病床上躺得笔挺的男人,被子紧紧地掖在脖子上方,他紧闭着眼睛,像是拒绝与这个世界有更多的联系,眼角一颗深色的痦子醒目。
“诶?”
何处枝看到那病人的额头上方,多了一块纱布,纱布上有丝丝血迹渗出来,周围的头发也被剃了一小块。
何处枝终于找到了可以掩饰尴尬进一步寒暄的话题。
“你爸爸的头……是受伤了吗?”她指着自己额头上方同样的位置问。
“没什么!”
张思文迅速垂下不友好的眼睛,伸手将她爸爸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不过是磕着了……早上的时候……”张思文忙碌地解释着,又说些不相干的话,“我爸明天就换去VIP单间了,正好,你妈也能把这儿当单间住……”
“啊……好……”
何处枝难以消解掉对方的敌意,于是不再强行搭话。
入夜,重压般笼罩着的热气终于散去,病房的窗外,小虫滋滋的叫着。
何处枝的心像夏夜一样,经过了白天的燥热终于凉爽起来,星夜高悬,银河依稀可见。
她吃过晚饭后,打发申有时回去。
“不送送我?”申有时打趣儿道。
“送?当然。”何处枝回头看一眼病床上的妈妈,她的眼睛里饱含着温暖和欣慰。
“现在好了,阿姨已经醒了,病情也在慢慢好转,你可以不用那么着急挣钱的事情了。”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