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宜,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郑家军的人离去后约莫过了五六天,宫中消息传出,皇后娘娘忽然就复宠了。
要说帝后感情好吧,据说从前也是挺好了,只是后宫逐渐充盈,陛下宿在皇后娘娘宫的日子久越来越少了,后来也就初一十五会留宿,时而过去用膳而已。
再后来,德妃入宫后十分受宠,从一个小小的美人一路到了妃位,陛下在皇后那儿,连留膳也少了,一月也就按照宫例初一十五过去两日而已。
然而这一回宫中传出的消息,陛下已经一连五天宿在皇后娘娘的宫中了,而且陛下对待太子也和颜悦色得多,在早朝上还表扬了太子一回。
太子一党这些日子,走起路来腰板都挺得直些,跟皇后娘娘交好的官夫人们纷纷进宫道喜,都得了赏赐。
帝后感情好,就没谁敢说半句不是的,就是后宫和前朝总有关联,这事少不免让各家各户都在讨论。
然而又过了几日,忽然出现了一件事情,比起帝后感情好,更让人津津乐道。
平日里大京里头总是各种宴请,虽然官夫人们因着夫君的关系,各有各的圈子,可大宴会上总是会碰头的,那些平日就不太对付的人,宴席上总要言语争锋几句。
比如那永福侯夫人和通政使夫人就向来不对付,每逢宴会上两人碰上,不论什么事都要争锋几句。
争锋争到了后面,永福候夫人总要讽刺通政使夫人没本事又不愿给夫纳妾,使得通政使大人时常在青楼夜不归宿,通政使夫人又会嘲笑永福候夫人年老色衰,永福候宠妾灭妻人尽皆知。
这不,国公府老太君得了几株名花,特地设了赏花宴,宴席快到结束的时候,那两人又对上了。
彼此互相嘲笑到后面,那些话大家听得都快要背了,况且两人一个是三皇子一党,一个是太子一党,针锋相对也是正常的。国公夫人这个主事者连劝说都懒得劝,打算任由她们面红耳赤争吵完,便把宴席结束掉。
然而这回却出现了让人意外的事情,永福候夫人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通后,通政使夫人居然没有气愤地嘲笑回去,反而轻轻一笑,“我与夫君是年少夫妻,感情深厚,岂是外头那些狐媚子能动摇得了的,只不过前些日子夫君在外应酬多,我平日忙于家中事务较为浅眠,夫君担忧太晚回来影响了我,这才在随意在外头将就一晚,没想到却劳候夫人担心了。”
通政使夫人那个性,人家说她一句不是,她总会气冲冲地怼回去,然而这回却是笑语盈盈,半点脾气都没有。
这让早已准备跟其对骂的永福侯夫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张着嘴都不会说话了。
国公夫人见了这一幕,觉得有趣极了,心想这通政使夫人莫非是早几日进宫见了皇后娘娘,被皇后娘娘责备过,所以现在在外头也懂得照顾夫君名声不成?
可瞧着通政使这通身神态,又不像是勉强压着脾气的。
“我瞧通政使夫人今日气色极好,想来是家中和睦,日子过得如意吧?”国公夫人好奇道。
通政使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含笑道,“近日家中事务少,许是闲下来了,这气色便养起来了。”
永福候夫人这是总算找到话了,冷笑一声,“夫君不在家,气色好有什么用,给谁看呀?”
这般侮辱人的话,换是从前,通政使夫人肯定连脏话都骂出来了,但今日竟然只是淡淡一笑,一句不回。
这让永福候夫人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身的劲儿都无处可使。
正当国公夫人还想八卦的时候,外头下人上前传话,说通政使大人前来接夫人回家,已在门外等着了。
这话惊了满场的官夫人。
要知道这通政使大人近这一年,如非宫中宴席,几乎从未跟夫人同行,夜夜宿在青楼一事还被御史摆到朝堂上弹劾过,只不过皇上知其家中无妾,又无意休妻,便从轻惩罚于他。
只是这事已是人尽皆知,他受了惩罚,顶着别人笑话的目光,也从不曾和自家夫人装模作样一番,可见不是个为着名声委屈自己的人。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今日居然来接夫人回家?
永福候夫人不禁抬头看了看天,瞧瞧今日的太阳是不是在东边下山了。
通政使夫人行了一礼,向国公夫人告辞。
国公夫人实在是好奇得很,非要亲自送她出去,一众官夫人立刻笑说要跟着去瞧上一瞧。
永福候夫人更是不敢置信地紧紧跟着。
只见国公府门前,通政使大人已站在马车旁候着了,见一众夫人出门来,惊讶了一下后便上前见礼。
“果真是通政使大人。”
“大人跟夫人当真恩爱,让我等好生羡慕。”
众夫人笑说一番,让通政使夫人红了脸,通政使大人面对一众同僚的夫人们也有些拘束,上前感谢国公夫人亲自相送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家夫人扶上了马车。
通政使夫人今日长了一回脸,十分的高兴,她上了马车后撩起窗帘子,打算以胜利者的姿态,对那个跟她针锋相对了一年多的永福候夫人说句话,却见永福候夫人搅着手帕站在哪儿,白着一张脸看着她。
那双眼,似乎隐隐有着泪光,那看她的目光,是羡慕的,也是自苦的。
罢了。
都是苦命的人。
通政使夫人放下帘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声吩咐丫鬟道,“等会儿拿一块香皂给永福候夫人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