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尤其难走,稍有不注意踩空就可能直接成皮球滚到地府去,因此岑雪每一步走得十分小心,她边看着脚下的路,边分析道:“杨星澄假死,又隐藏在暗处多年,极有可能就是为了上演这出女鬼寻仇的大戏。可是她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杀死那么多人?”
“游戏世界的人,或许与我们认知中的人不一样,像镇长,像上个副本中的女主人。”二号紧跟在岑雪身后,不紧不慢回应道。
“也是。”岑雪点点头,游戏世界的人和事确实不能以常识来解释,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不论是镇长还是女主人,都有日常衣食住行的需求,这应当是区分人与鬼神的关键要素之一。她道,“就算如此,身为人的杨星澄也需要吃喝,需要有藏身之所,这么多年来,她是如何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又是活着又是杀人?还有,她怎么做到伪装成另一个人?不论是长相身高,还是声音都一模一样。”上一次听说有偷人容貌本事的,还是圣女祭副本中的鬼,如果杨星澄是货真价实的人,那这些都太匪夷所思了。
“我曾听闻世上有能改人容貌的秘术,或许这也有,而杨星澄恰巧得到了这秘术,蛰伏的这些年,她一直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二号说,“等我们逮住她,一切自见分晓。”
天色渐暗,冷冷清清的老街多了几分诡异感,像是随时会有小鬼从角落里蹦出吃人般令人感到恐惧、不安。即便是胆大如颜秉茜,此刻也一只手紧紧握住同伴的手,另一只手牢牢抠在墙上凸出的砖头上,因为过于用力,指头已经出血。可逐渐增升的恐惧让她感受不到疼痛,她只想回家,就算那个家空荡荡的,只有她自己,她也想回家。
“天马上就黑了。”叶璇琪似乎很冷,连说话都在打颤,“夜晚的小镇不安全,我们……我们得回去。”
不同于先前的暴躁不耐烦,这次颜秉茜仅轻轻“哦”一声,抓砖头的手却是愈发用力,倒霉的砖也许下一秒就会化为齑粉。
她陡然瞪大眼,呼吸变得急促,不消片刻,双腿便再也无力支撑住她的重量,整个人瘫倒在叶璇琪身上。误以为她是犯病了的叶璇琪迅速将她放平,一会掐着她的人中,一会拍打她的脸颊。
“你怎么了?你是有哮喘吗?”叶璇琪语无伦次,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你别吓我啊,我,我一个人害怕。”
“跑……跑……”颜秉茜嗓音颤抖,断断续续说着,“跑……跑……”
“跑?为什么要跑?”叶璇琪已经急哭了,“你到底怎么了?你身上有带药吗?”
“跑……跑……”颜秉茜缓缓抬起手,指向斜上方,“跑……”
就在叶璇琪要顺着颜秉茜指的方向看去时,一个身影挡在前面,正是岑雪。
岑雪安抚似的拍拍颜秉茜抬起的手,对叶璇琪说:“抱歉啊,我们来晚了,趁天还没彻底黑下来,你带她回去吧,越快越好。另外,今晚你们俩住一个屋,多留意屋外的动静,特别是女鬼的动静。”
“好。”叶璇琪重重点头,迅速背起神志不清的颜秉茜,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一米六不到的小人儿背着一米七几的颜秉茜竟也跑得飞快。
岑雪取下身上的外套,还给二号,随后转身,目光落在陈湉珂家的顶楼上——颜秉茜所指的地方,脸色骤然一沉。
在顶楼的木制护栏上,有一抹倩影在从上空逐渐蔓延而下的黑暗中翩翩起舞,舞女长发飘飘,裙摆随着舞姿翻飞旋转,如花绽放。如果舞台不是在阳台护栏上,如果舞女眉骨之下不是两只似红色鬼火般的眼珠子,那么这将是一场震撼人心的视觉盛宴。
岑雪皱眉道:“你有没有觉得她跳的舞很眼熟?”
“嗯……”二号手抹着下巴,几乎是与岑雪同时说出,“镇口的人偶!”
在黑夜终于来临之际,一声巨响在寂静中炸开,似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迅速吸引此处屋内屋外人的注意。有零星几个居民拉开窗帘一角,偷偷寻找声音的来源处,而一直坐在窗边的陈湉珂却是精准无误地看向躲在墙边的偷窥者。屋内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有那么一刹那,岑雪竟看清她的脸。她在笑,笑得人畜无害,却让人心里直发怵。
来不及去注意从顶楼脸朝地摔下的舞女是否重新站起来,岑雪强拉着二号往后连退多步:“她早就发现了我们。”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摔得狗啃泥的舞女身上的二号“啊”了声,向岑雪投以疑惑的目光。
“她知道我们怀疑她,开窗探头,坐在窗边,只怕是故意配合我们。”
“哈?”二号飞速转动脑子,得出结论,“她在挑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