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惊慌地打向水面,水里的倒影一下子就被他打散了,他背靠在洗手间的门上大口喘着气。
过了好半天,他又鬼使神差地凑到了洗手台前,往水盆里看去。
好在这次,鸡头没有再出现,浑浊的水面上映出的是他自己的倒影。冯胖子这才放心了些,他仍旧不确定地看着,看着水盆里自己的影子,越看越是入迷,越开越觉得——那好像不是自己。
怎么会不是自己呢?
那眉眼,那脸型,那鼻子明明都跟他一样,只是好似老了些,就像是……他爹。
冯胖子顿时又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再次打向水面想要后退,可这次污浊的水中却伸出了两只被泡得发白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
“儿啊……你为什么要害死我……”
冯胖子被吓破了胆,大叫着想要撕扯开那两只手,可它们却抓得死紧死紧,从他的手臂抓到了他的脖子。
“爹!爹!”冯鹏子吓得鼻涕眼泪挂了一脸,哑着嗓子哭喊着:“不怪我,不怪我啊!我不是故意的!”
可那双从水里伸出的手,却根本不听他辩解,就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水中的倒影神情越发哀怨:“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
冯胖子感觉自己已经没法呼吸了,只能拼命摇着头:“是胡为礼……是胡为礼撺掇着我给你灌酒,骗出您的钱来做生意,我从来没想要淹死您啊!是他害的我啊!”
可任凭他怎么说,水中的那双手就是不肯放开他,反而拖着他肥胖的身子,向着污浊的水盆里拉去!
“不,不!”冯胖子扭动挣扎着,他好似听到了撞门的声音,立刻精神大震,他以为自己就可以得救了,用手死扣着洗手台的边缘。
可他的脸已经扎进了水里,污浊的水与水草立刻往他的口鼻中钻去,灭顶地绝望彻底笼罩了他。
冯胖子扒着水盆的手越来也松,泥水不断溢出淌在洗手间的地面上,身后的撞门声也越来也响。
“砰——”
聂獜撞开了冯胖子的房门,祁辞立刻向着洗手间走去,手中的玉算珠崩穿了门锁。
但里面的声音已经停了,冯胖子肥硕的身躯以一种扭曲的角度趴在水盆里,整张脸都被泥水所淹没。
对于这个结果,祁辞并不意外,他也从未想过要阻止。
这时候,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缓缓地脚步声,他转头透过房门向外看去,看到的就是胡昌斌的身影。
他还是抱着那只被砍过数次头的公鸡,看到房间里的场景后,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他说了假话,所以就死了。”
祁辞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鸳鸯眸中不带温度:“说不说假话重要吗?他们都要死吧?”
说了假话的冯胖子被鸡惩罚死了,说了真话的魏承财、丽槿和宋铁匠,则死在了他们仇人的手里。
“可惜,他们都没有我想要的死法。”胡昌斌没有否认祁辞的话,只是语气中略带遗憾地说道。
是了,胡老板是死于心疾,而那些客人无论是说真话还是假话死的,都没有这种死法。
不过他突然想起来,又笑了笑:“不过,还有一个呢。”
“这一个,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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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靶子躲在房间里,他不愿意去掺和外面那些人的恩怨,他只想要活着,活着走出这里。
他想这并不是件很难的事,他既没有杀胡为礼,也没有害别的什么人,至于过去的事……那实在过去太多太多年了,早该被所有人遗忘了。
王靶子这样想着,忽然有些困了,可是半梦半醒间他又觉得有些饿。
他这么个地位的人,被请到贺三老爷的寿宴上,也着实没敢放开了胆子吃东西,这会夜深了也感觉到饿了。
他不想吃什么山珍海味,只惦记着能踏踏实实地喝口白粥。
王靶子越睡越迷糊,他好似真的闻到了那热腾腾的粥米香,面前出现了口大锅,里面滚着莹白的软糯的米粒。
“喝粥了……”
是谁在说话?那声音他实在觉得熟悉,又怎么都想不出来是谁。
“爹,喝粥了……”
王靶子睁开眼,看到的不是贺家华丽的公馆房间,而是简陋透风的草棚,他明明不会说话的儿子,此刻却端着一碗热粥,在喊他“爹”。
王靶子立刻吓得后退,可眨眼间面前的儿子的头就变成了鸡头,张嘴发出的也是公鸡的啼叫。
“喔——”
就像是它的脑袋,被砍下时那垂死的叫声。
“不,我不喝!”王靶子伸手打翻了鸡头儿子端来的粥,可他又很快盛了一碗新的,端到了王靶子的面前。
“爹,喝粥了……”
王靶子又打翻了,儿子又盛,再打翻,再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