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他终于筋疲力尽,崩溃地将鸡头儿子递来的粥碗,一把向远去扔去。
“我说了不喝,不喝!你听不到吗!”
鸡头儿子的动作顿了顿,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因为王靶子的举动而感到无措。
王靶子看着他那样子,又害怕又是难过,正想着说几句软话,把这鸡头儿子劝退时,却不料对方突然暴起,那极为瘦弱的胳膊,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将他的头直接摁进了滚烫的粥里。
“啊!”王靶子被烫的大叫,没防备就灌进了好几口热粥,他正以为自己会被烫死在这锅里时,却觉得压在他身上的力气消失了。
王靶子立刻从锅里挣扎起来,却发现鸡儿子、大锅、茅草屋都消失了,他又回到了公馆的房间里,只有嘴里还没有咽干净的热粥,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是梦。
王靶子被吓得魂不守舍,下意识地就向离开这间屋子,可是他刚跑到房门前,就突然感觉到肚子里传来一阵剧痛,眼前更是阵阵发黑!
他整个人因为痛苦而蜷缩起来,像是只虾子般佝偻着身子,向着门外拱去。他张开嘴想要呼救,可是白沫与黑血却一起涌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吐在地毯上。
门开了,门外站着的胡昌斌,明明只跟他有一面之缘,却让王靶子生出了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
胡昌斌看着他,弯下腰来,他怀里公鸡的眼睛也在看着他:“爹,粥好不好喝?”
王靶子浑身一震,更为痛苦地吐着血,却根本无法回答他的话。
“当年你把下了药的粥喂给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难受的……幸亏大爷他救了我。”
王靶子的眼睛瞪得更大,他起先是惊恐,但是惊恐褪去后剩下的只有嘲讽的笑:“赫赫赫……”
胡昌斌看着他那模样,十分厌恶地皱皱眉:“你笑什么?”
王靶子使劲喘了几口气,不知又吐了多少黑血,才终于挤出了句话:“他……救了你……”
“你以为……是谁给我出的主意?”
“你什么意思?”胡昌斌察觉到了什么,他本能地想要逃避,又想要知道,一把拽着王靶子的衣领:“你这话什么意思!”
“是他!”王靶子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涌出黑血,说出来的话同样带着剧毒:“是他给我出的主意!”
“说你……又哑又傻,养大了也白白浪费粮食,不如一包耗子药送走!”
“不可能!”胡昌斌将他用力推到地上,大声质问着:“那他又为什么把我从坟场捡回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王靶子被这么一摔,眼睛鼻子里也流出黑血来,“或许是他那时候还年轻……良心发现了。”
“……又或许……你对他有什么用……”
“你又在说假话!”胡昌斌摇着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王靶子说的话,将怀里的公鸡使劲往他面前送:“你一定又在说假话,是你害死了大爷,这会还要骗我!”
王靶子大口大口地吐着黑血,眼神已经发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次我可……没有骗你……”
“我没有害过他,他害了那么多人……分明就是被……厉鬼索命……”
“你胡说,你胡说!”胡昌斌对王靶子又打又拽,可这次王靶子却再没了反应,死在了他当年害亲生儿子的那剂鼠药上。
最后一位可能害死胡为礼的人也死了,死法却并不是心疾,王靶子也不是害死胡为礼的人。
胡昌斌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经受了巨大的打击,失神地靠在墙边,口中还喃喃自语着:“不可能,是他说谎……是大爷救了我,把我养大……”
“一定有人害了他……一定是我没有找到对的人!”
说着他抱起怀里的公鸡,就要向着公馆的大门跑去,可却觉得腿上一痛,当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祁辞手中把弄着两枚青玉算珠,与聂獜站在二楼的围栏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除了冷淡外,还多了一丝怜悯。
“为了这么个人报仇,你让执妖寄生在自己身上,实在是不值。”
胡昌斌几次想要爬起,但又摔倒在地,手中仍旧不肯松开那只公鸡。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养大的我,我不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他哪里算是死的不明不白?”祁辞叹了口气,带着聂獜从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了下来:“今晚被你聚在这里的人,都害了人的性命,也都有可怜之处。”
“可他胡为礼呢?”
“他做了那么多恶事,害了那么多人,又是为了什么?”
“要我说,王靶子死前那话也没什么错,若说胡为礼是被人害死的,倒不如说是因果报应罢了。”
“因果报应?”胡昌斌抱着怀里的公鸡,挣扎着爬起来,仰望着高处的祁辞,忽然笑了:“祁家大少爷,你跟我说因果报应?”
祁辞皱皱眉,他察觉到胡昌斌的异样,走到他面前逼问道:“你想说些什么?”
“我想说的可就多了,”胡昌斌歪倒在地,费力地从怀里掏出了账本,扔到祁辞的面前:“祁大少爷,祁老板,你以为这上面记得都是什么?”
“你以为,我身上的执妖是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