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被压在最下面的人极轻微地咳嗽几声,何卿云耳尖,听到了声音。
“这里!”她掀开上面冰凉的尸体,下面的人大口地呼吸起来,露出的脸让何卿云有一瞬间失神。
这人鼻梁英挺,睫毛纤长,比一般人都要英气俊美,双眸只微睁,其深邃的眉眼几乎就要让人目眩神迷。华美骄横,贵不可言。拥有这样的气质,只能是大家族出身的人。
“你……”,他看见何卿云的眼睛,潋滟明澈,秋水翦尽。他眉心微皱,只觉得此人曾经定是见过,无来由的信任她,沉沉地昏迷过去。
何卿云迷茫地眨眼,她刚刚失神,是因为也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她大喊:“把他带走!带回寺里救治!”
这一趟堪比踏春郊游的外出,最终以带回一个神秘的男人为结尾。
直到七天过去,这个人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在这期间,刘武灵和岳清穆去验尸,顺便带人把尸体掩埋。
“他们经历了至少两次伏击。”从山顶回来后,岳清穆对何卿云道。
“从伤口判断,只有两拨人出手伏击。”刘武灵说。
“不过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还不清楚。”刘武灵侧目,不爽地看着榻上昏迷的男人,只希望他醒来赶紧离开。
自从他来后,何卿云常常失魂落魄,一天到晚盯着他的脸看。刘武灵自诩比容貌,自己与他也是伯仲之间,怎么以前就不见何卿云天天盯着他的脸看?
难道真是待在一起时间长了没新鲜感了?
“他是从西边来的。他和他的队伍翻过元宝山来到这里。”何卿云突然开口,“涿州、洛州、凉州。就这三个地方。”
千里迢迢,翻越大山。到底是为什么?
何卿云越发困惑,她看着那个人,心中有许多问题。你到底是谁?我们之前认识吗?为什么我会觉得你似曾相识?
岳清穆沉吟半晌,“两拨人去伏击,其中一拨人我可能曾经见过。”
“山匪?”
“对。”
岳清穆深吸一口气,“还记得我跟你说‘在这个案子一切了结以后我会告诉你我的来历’吗?”
“记的。”她点头,“你现在要告诉我?”
“是。”
何卿云闻言,要刘武灵把宋横玉请来。
“可以么?”何卿云问。
岳清穆失笑,“有什么不可以呢?我们四个都已经是生死相交的朋友了。”
待到四人都坐好,岳清穆像当时初见述说谷阳疑案一样,缓缓交代自己的身世。
岳清穆是兖州琅琊人,出身寒门,只能在阙都的太学念书,那里大多都是和他同样身世的少年。而国子监,只供贵族高门的子弟学习,出来就平步青云,不用像他们一样苦苦挣扎。
就在这泾渭分明的两条道路中,太学的岳清穆偏偏与一个国子监的世家子弟结为好友。
“他叫卢含章。是一个……”岳清穆犹豫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仔细回想那张脸了,“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平等待人,忠君爱国,如果他还活着,还可以大放异彩,今天的官场必不会如此黑暗。”
卢含章为了体察民生,他游历山河,最终决定在谷阳初步实验他的壮志。
谷阳很好,这里民风淳朴,终年阳光和煦。卢含章说道。
“他本来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县尉,他武功很高,又公正无私,他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如果不是在谷阳地界遇到山匪劫道,为了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岳清穆,卢含章根本不会死。
那时兖州早已失守,岳清穆亲人尽失,他跟着离开家族的卢含章,两个人就这样相伴多年。
“凭我自己根本无法报仇,我永远记的他临死的样子。”时至今日,岳清穆还是无法平静,他捂着脸,“我回阙都找到他家,希望他的家族可以替他报仇。可他的家族并不在意他。没有一个人才,就再培养一个。他们如此冷血,冷血得就好像从没有这个人一样。”
心灰意冷的岳清穆带着卢含章上任的告身和半边鱼符,伪装成卢含章当上了谷阳县尉。他要在这里抓住猖狂的山匪,来为卢含章报仇。
至于他的本名岳清穆,上任后他只对外宣称是查案用的化名,没想到后来打出去的名头,却依旧是“岳清穆”这个名字。谷阳依然没人知道“卢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