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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关山冷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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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骑在马上,略落后卫东阳半个马头的易明严子林视线一碰,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同样的担忧,一霎时,两人也是没了跑马的心情,心里只沉默了下来。

就在他们无声的沉默中,脚下的路程一寸寸缩短,待行到日过午中不久,寒江关城楼低矮的墙垛,隐隐出现在了大路尽头。

身为边地七关之守的雄关,寒江关的城剁,实在配不上的它的名气,但领头走在最前面的吴少东家和大镖头乍见,却都精神猛的一振,忍不住大笑回头朝商队众人道:

“……前头就是关口了,大家加把劲,憋着口气进了关,点好货,明日再给你们放半天假……”

押车赶骡的众伙计听了,登时大乐,连声起哄叫好,行在队伍最后的卫东阳易明和严子林,却是同时背脊一紧。

……就到了吗?!

恍惚了一天的卫东阳,也是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清醒回过神来,望着前方隐隐的关口,下意识的拉紧马缰驻了马蹄,一直留心注意他动静的易明严子林忙也拉紧缰绳停下来,侧过身小心开口,问他:

“公子爷?”

卫东阳在他们的询问声中,回过神来,摇头,“没事,我只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罢了。

但这等私秘心绪,自是不能说出来给易明严子林知道,是以卫东阳摇着头,收了话音,一提缰绳,促动马蹄,继续走了起来。

眨眼,队伍到了关口前,还没到城楼下,便见守在城门前的两个高壮大汉,遥遥打手势,示意商队停下,拿文碟上前交接查验。

吴少东家忙只下马,拿了一应文书手续上前,给对方查验,并不动声色的往两人手里,塞了两大锭银子,两个大汉拿了好处,打开文书胡乱看了眼,便只掷还给吴少东家,挪开栅栏,放商队通行。

卫东阳随在队伍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脸一黑,正欲拧眉,便听得身旁一侧两个推车的伙计轻声啧声摇头:“……这杨家人的胃口,可真是越来越大了,买路钱来一次涨一次,再过两年,寒江说不得也要变得跟七星关一样了……”

“就是……”

杨家?

两个伙计的话音过耳,卫东阳兀地想起来,自己忘了的重要的事,原来北地边防七个关镇,寒江关和七星关在位置上互为犄角,当年北徐一族出事后,因一时挑不到合适的人,朝廷便临时指派了驻守七星关的杨家,先派人过来寒江,暂时代替徐氏一族,驻守寒江关。

而杨家人接手寒江关后,因朝廷上接连动荡多事,加上徐家人前车之鉴在前,便再没有过其它旨意,所以些年来,一直是杨家人肩挑两关。

思及如今寒江关算是杨家人的地盘,卫东阳的面色缓了缓,可惜没等他一口气,从胸中舒出来,就听得附和着点头说就是的伙计,话头一转,又道:

“……不过,昨儿个王婆不是说,徐家大姑娘领着弟弟回来了吗,还又出钱出力的重新修了城墙,她们俩姐弟可是正儿八经的徐家人,说不定以后,寒江关又会是徐家人做主了……”

“呿,你想什么好事呢,王婆子的话,听个乐就得了,如今寒江哪里还有几个徐家人,让徐家人再坐镇寒江,朝廷能答应吗?!毕竟先前的事,才过去多久……再说,你忘了,徐大姑娘当年可是跟杨家少主订过亲的呢,如今人回来,说不得是杨家看风声过去,要人回来履行婚约呢……毕竟杨家在寒江关经营了这些年,再把徐姑娘娶过门做了杨家妇,这寒江关,以后就真彻底姓杨了……”

……什么!!!

徐姑娘跟杨家少主有婚约?!

同样听到了伙计们说话易明严子林,霎时抬头,递过眼神想去看卫东阳的表情,然而还没等他们看清,就见前头移开栅栏的城门内,兀地并行走来对男女,两人打扮登对,喁喁而行,神态十分亲近,易明严子林乍见,蓦地愣住,井然有序的商队队伍也哗然起了阵骚动:

“是杨少宗主。”

“跟他一道的就是传闻中徐家大姑娘吧?”

“徐家大姑娘才这般年纪吗?!”

商队伙计车夫走南闯北惯了,天性又爱八卦热闹,望着从城门里走出来的男女,也不管正主是不是就在不远处,听不听得见,只齐齐出声,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而从城门内行出来的男女,也就是徐婉和杨家少宗主——杨雷,想是见多了这样的情景,只没在意商队众人的失礼,也没看向商队,两人行出城门来,身形一转,只沿着城墙的矮垛,一步一丈量着飘然去了。

短暂的出现,如似惊鸿一瞥,徐婉没有注意到商队里的人,商队人群中的卫东阳,却只被她蓦然出现的身影,震得钉在原地,一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脑中什么乱七八糟的思绪念头都消失了,只余一片空茫的空白。

人世间的重逢,真的能如此轻易吗?会不会上天在故意捉弄,跟他开玩笑?

卫东阳心里一边忍不住怀疑,一边又无法克制的涌起洪流般的愉悦欢喜,望着已经没有了徐婉身影的城墙拐角,在眼底回顾勾勒徐婉方才的样子。

数月不见,徐婉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打扮得越发朴素,脸上的肤色看着比先前在京城时,略黑了一分,想来是回到寒江关后,这数月来为了修葺城墙,常在烈日下奔波辛劳的原故。

而跟她走在一起的男人……想到杨雷,卫东阳的回忆顿了下,才接着继续回想杨雷的样子……身材壮硕,五官粗犷,典型北人风格,臂上肌肉隆起,明显是个练家子,而且众人既说他是七星关杨家的少宗令,想来武艺不会太低……

呵,武艺再高又怎么样,长得高大壮硕一看就孔武有力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一介武夫罢了,压根不足为惧……

阴沉着脸,在心里将所谓不足为惧的人贬了一通,卫东阳霎时只将手上的马缰丢给身侧的严子林,自己只行出商队,越过众人,迈步向徐婉和杨雷身影消失的城墙拐角处走去。

……世子爷!

易明倏地瞪大眼,这也太明目张胆,引人注意了,在寒江关这种地方,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怀疑的,想着,顾不得跟严子林对眼神,易明只忙将手上的缰绳飞速递给严子林,自己快步追上前,故意做出去城墙角无人处方便的样子来,替卫东阳遮掩。

可惜,卫东阳却没领他的情,幸而老天有眼,等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行过城墙拐角,早他们数十息功夫先行过来的徐婉和杨雷,已经去得没了踪影。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人就走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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