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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十六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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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平郡王归国,临安城焰火辉煌,举城同庆。

南国彰武天子赵玉山为此亲至云隐寺敬香。

仪典繁琐,赵玉山也不拘着众人,上了香,便主动下谕要随者自便,自顾捉了老主持到禅房吃茶打机锋去了。

既有上谕,文臣武将登时作鸟兽散,只等天子尽了清谈雅兴再做计较,只是苦了寺庙的小沙弥,迎来送往,端茶倒水好不辛苦。

而作为本次敬香之行的另一个主角,赵宜亭却没有随侍在赵玉山身侧,而是到人群外围,寻了鹤立鸡群的燕衔春,自背后环住了对方蜂腰。

“不准动,且猜猜我是哪个?”

燕衔春果真不动,只是低头瞧着腹前的青葱手指:“小殿下,佛门清净地,不可轻佻。”

赵宜亭浑不在意,抵着燕衔春阔背,软着声音问道:“将军是临安人吗?城里有什么好玩儿的?”

燕衔春瞧着少年青葱指尖泛白,用手背一探,觉得有些凉,便挣了“温柔桎梏”,反身将黑貂短披搭在赵宜亭肩头:“外面冷,小殿下快回去。”

赵宜亭拢着短披,仰头瞧着面前高大的将军:“将军可是厌本王?”

燕衔春展颜:“小殿下说的哪里话?承蒙殿下折节相交,末将远接高迎尚嫌不足,又怎会厌殿下。”

赵宜亭笑笑:“那便是本王不如庾江宁了。”

燕衔春端得情真意切:“殿下千金之子,岂是庾江宁一介马奴可比?殿下切勿妄自菲薄。”

赵宜亭弯着眉眼:“本王昨日偶遇郭太尉,听他说,庾江宁招供了?”

燕衔春嗤笑一声,摆了摆手:“招是招了,却是不足为信的胡言乱语,那般颠倒黑白的供状做不得数。”

“嘶——对了,郭太尉昨日还提了一件事,他说——将军昨日和庾江宁独处一室,颇久。”赵宜亭歪着头,面无表情地拍拍手,“你们,逾矩了?”

“小殿下对末将颇为关心。”燕衔春也不笑了。

“满临安谁不知道将军是本王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要关心的。”赵宜亭忽又展颜,拍拍燕衔春胳膊,“我也是怕将军受贼蛊惑,庾江宁在金国便是个人尽可夫的,不甚干净。”

“竟有此事?”燕衔春音调一扬,显然来了兴致。

“佛门清净地,谈论这些不甚妥当。”赵宜亭向着大雄宝殿拜了一拜,“本王听说云隐寺的紫竹林是人间仙境,陪本王走走?”

燕衔春自然没有异议。

人都在山前,紫竹林格外安静,赵宜亭张着手臂,踩着青石板路,慢慢往荒败竹林深处走,两人一前一后,沉默走了片刻,赵宜亭忽然说:“庾江宁不是好人。”

见燕衔春不应声,赵宜亭撑着腰,转头来看:“本王和庾江宁有十年伴当情谊,他是甚么样的人,本王是清楚的,示弱、卖惨、宽衣解带三板斧,对否?”

燕衔春颔首:“不错。”

赵宜亭撑腰大笑:“那将军就把他看小了。”

“愿闻其详。”

“庾江宁是美而自知的人,仗着一张脸皮放浪形骸,最后跟完颜菩萨大被同眠。”赵宜亭张着手臂保持平衡,在两块青石板间往复,动作慢慢的,声音缓缓的,“这事,他跟你说过?”

燕衔春诚实摇头:“这倒不曾。”

赵宜亭脚步一顿:“庾江宁腹有鳞甲,他和你在饮冰园里说了、做了什么,本王不在意,只是好叫你知,那些话一准是庾江宁推敲过的,轻信于他,无异与虎谋皮,小心得不偿失。”

“是有些忐忑。”燕衔春开门见山,“小殿下可有计较?”

“计较自然是有。”赵宜亭负手笑对,“只是——多半抵不过庾江宁的计较?”

燕衔春听了也笑,赵宜亭察言观色,知道庾江宁多半和盘托出了,心弦立刻紧绷起来,当下走到燕衔春身边,伸手攥了他的金带。

“我刚回临安,根基尚浅,帮不到将军什么,好在叔父还算宠我,捞些恩典总是不难的。”

燕衔春浅浅一笑,不为所动。

赵宜亭抿唇片刻,倏地踮脚,在燕衔春脖上落下一吻。

赵宜亭青涩之气尚未褪尽,但眉眼间已隐约有了英华秀美的气质,如此美人投怀送抱,饶是燕衔春定力非常,也难免有一瞬失神,他眼睛眯了眯,明知故问:“殿下这是何意?”

“还能是何意?”

初次试探小有成效,赵宜亭胆粗许多,张臂攀住了燕衔春脖子,强迫高壮的将军弯腰,而后在他唇角啄了一下,撒娇求饶:“将军为刀俎,小王为鱼肉,如之奈何?惟以弟事兄,以妻侍夫,侍奉将军。”

燕衔春双手抱住他细腰,在他耳边喷出热气,道:“还不够。”

赵宜亭同样贴在燕衔春耳边,意有所指:“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燕衔春知晓赵宜亭话中之意,可他却不打算接受,反而说:“太远,咱们说点近的?”

“我知道将军和郭太尉不和,但郭太尉是本王在临安的倚仗。”这是赵宜亭的底线。

“祀与戎舍得,郭荣反倒舍不得了?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小殿下莫不是消遣我?”燕衔春声音低了。

“如何舍不得?只是有顾虑。”赵宜亭嫣然一笑,“我毁了长城,将军又不肯和我交心,到时候山雨欲来,小王该如何自处?这点,还望将军明白。”

两人正说着,小太监从山前寻来,隔着老远便招呼起来:“小殿下!陛下找呢!”

赵宜亭后退尺许,应了一声“就来”,继而望向燕衔春,似是等他回应,燕衔春拱手:“小殿下自有道理,末将无话可说。”

这便是谈不拢的意思了。

赵宜亭闻得此言,略一颔首,先退一步,缓缓绽出一个笑:“将军方才说,庾江宁招是招了,却是不足为信的胡言乱语,小王深以为然,毕竟身在北地,多的是人言不由衷,行不由心。庾江宁其行可诛,其情可悯,不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由他去吧?”

燕衔春微笑相对:“此事如何,末将却管不到了。”

赵宜亭正欲追问时,小太监已赶到两人身前,先是拜了一拜,又擦了擦额角的汗,喘着粗气说:“小殿下,陛下找呢,还有燕指挥使,也一道去吧。”

赵宜亭和燕衔春匆匆赶回云隐寺时,大雄宝殿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只在正中置了一把空椅子。

潦草收拾过的庾江宁跪在世尊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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