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
彼时,帝泽天从诸鸾宫回来后,便秘密地探查起父上与小叔之间的微妙关系。明面上,父上待小叔疏离淡漠,恪守君臣之礼;可那疏离之下,却藏着更为深沉的东西,像是刻意压抑的炽烈,又似隐忍多年的执念。这般形容虽显怪异,却是他观察多时得出的结论。
为何父上如此痴迷于前往小叔的府邸?小叔离开天界多年,府邸却始终维持原样,连那株紫藤都被术法固着花开不谢。每次前来,父上总是长久地伫立在那株紫藤树下,眼神迷离,指尖摩挲着树干上某道陈年刻痕,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府邸中的侍从们,但凡见到父上的身影,无不胆战心惊。原本不热闹的庭院变得更加寂静,侍从们大气都不敢出,纷纷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他们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的举动或是声响,就会惊扰到父上,招来无端的祸事。可究竟为何父上会这般,又为何侍从们如此惧怕,这一切都如同迷雾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帝泽天在心底反复思量许久,脑海中不断权衡着利弊与可能出现的状况。终于,他下定决心,神色郑重地唤来迖叔。待迖叔来到跟前,帝泽天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沉稳地说道“迖叔,我有一事,需得仰仗您帮忙。”
迖叔听闻帝泽天的召唤,赶忙上前,微微弯腰,双手抱拳,恭敬地垂首作揖,言辞恳切“诺,不知殿下要老奴做何事?”
他紧紧盯着迖叔,一字一顿地说道“迖叔,你去帮我彻查父上与小叔之间的来往,事无巨细,我都要知晓。”
“诺。”
帝泽天摆了摆手,神色平和,语调舒缓地说道“此事不必操之过急,你且慢慢查探便是。把每一处细节都摸清楚,切不可因图快而有所疏漏。”
时光如白驹过隙,这一番调查持续了数千年之久。在这漫长时光的悄然流转中,许多事情都在不经意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直至帝泽天揭开了帝释天与蒲玄知之间那不为人知的关系时,他已不知不觉间深深爱上了阿蒲女。与此同时,天庭之上,前任天帝帝皇天的崩殂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震撼了整个神界。而更令人震惊的是,那幕后真凶,正是此刻站在真相前的帝泽天。
那日,厚重阴云如墨般泼洒在天际,压抑的氛围笼罩着整座帝宫。祖祠深处,帝泽天一袭素缟,身姿笔挺却又透着无尽悲戚地跪在蒲团之上。他的面色如纸般苍白,毫无一丝血色,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轻轻拢起,小心翼翼地护住那盏摇曳欲熄的长明灯。
微弱的灯光闪烁不定,灯芯幽蓝的火焰似在风中挣扎,那幽冷的光映照着他的脸庞,让他原本清俊的眉目更显冷峻,仿佛被淬入了千年寒冰,不见丝毫温度。他就那样静静地跪着,宛如一尊被时光凝固的雕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深渊之中。
在他身后,迖叔佝偻的身影蜷缩在浓重的阴影里,脚步蹒跚而迟缓。他微微俯身,苍老的声音像从地底爬出,在这寂静的祖祠中回荡“殿下,老奴查了数千年,......终于查出了当年一些事,只不过怕您接受不了。”
“迖叔,你便事无巨细地说与我听吧,莫要有所隐瞒。”言罢,他不再多言,转身拿起案几上的蜡烛,步履沉稳却又带着一丝决绝,朝着下一盏长明灯走去。他微微弯腰,身姿挺拔如松,手中蜡烛的火焰轻轻触碰灯芯,刹那间,那黯淡的长明灯重新燃起明亮的光,光晕摇曳。
“诺……”迖叔嗫嚅着吐出这个字,神情瞬间凝重起来,眉头紧蹙,似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揪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此刻,这些皱纹都因纠结而拧成一团。他低垂着头,目光躲闪,始终不敢与帝泽天对视。
迖叔的内心宛如汹涌的潮水,各种念头翻涌不息。说,还是不说?这两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反复争斗,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痛苦不堪。最终,他缓缓抬起头,明白有些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一般,敲在帝泽天的心上。他将当年帝释天与蒲玄知之间的恩怨情仇,以及阿蒲女身世之谜。如抽丝剥茧般,一点点地,都被他毫无保留地倾吐出来。
当说到阿蒲女的身世时,迖叔的声音微微颤抖,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小殿下,并非诸鸾王蒲玄知与凡间女子所生,而是与您血脉相连的亲生弟弟。”这句话如同一声炸雷,在帝泽天的世界里轰然作响,震得他心神俱颤,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
闻听此言,他顿觉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崩塌。此前,他虽有过种种设想,却从未料到阿蒲女竟是父上与小叔所生的骨肉,更是自己同根同源的亲弟弟。而自己,却在这不知不觉间,对这位血脉相连的弟弟产生了情感。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一切都在自己亲生父亲的精心安排之下发生的,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彼时,他近乎自虐般地操持着丧仪,似是不知疲倦的陀螺,片刻不敢停歇。他害怕一旦停下,那些纷扰的思绪就会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迖叔瞧着他这般操劳,心疼不已,多次劝他回府歇一歇,可他只是固执地摇头,脚步依旧匆匆,继续投身于繁杂事务中。
新帝帝释天将他这番举动看在眼中,记在心底。一日,帝释天宣他觐见。宫殿内,天銮宝殿上,帝释天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炬,待他行礼毕,缓缓开口,声线低沉却字字清晰“连日来不知疲倦,尽心操办祖上的丧事,朕甚是好奇,你这般所为,可是在为杀害祖上之事自责?还是另有缘由?”
帝泽天闻言,缓缓低下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发出一声嗤笑。他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地说道“没错,我自是自责且内疚。不过,我这点心思,与您精心编织的骗局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新帝帝释天微微一怔,旋即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中满是不解,声音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严与戏谑“噢~你说孤骗了你?孤倒是好奇,孤究竟骗了你何事,竟让你生出这般大的怨气?”
帝泽天抬起头,眼中满是愤懑与质问,直直地盯着帝释天,一字一句道“父上,您骗我碧天是小叔与人间女子所生。可实际上,他是您与小叔的孩子。如今想来,一切皆有迹可循。怪不得他自出生便遭受天劫,甫一降临人世便哭闹不止,恶鬼如跗骨之蛆般纠缠着他,让他被困于神树之内,始终无法踏出一步。”
帝释天依旧端坐在龙椅之上,姿态闲适,对帝泽天的指责不以为意,脸上挂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赞赏。他微微前倾身子,声音低沉而温和,宛如在与老友闲话家常“呵呵~果然没让孤失望,不愧是孤看中的孩子,如此聪慧过人。这么快被你发现了我与你小叔之间这点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