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揽住路星,单手冲杀,万军之中游刃有余,很快便突出了重围。
风从遥远的荒漠深处呼啸涌入月下的边境城池,冷意穿过衣服的缝隙顺着皮肤,侵入身体。
还没入冬就这么冷了吗?路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冷啊,感觉脑袋都快要被木了。
穆如一身血气踹开医馆的门,吓得大夫和伙计到处逃窜。
“谁若再走一步,必要他血溅当场!”穆如一声喝言,医馆里的人定住了脚步,惊恐地立在原地,又听他冷声道:“谁是大夫?”
“我……我是。”一个满脸皱纹的男人举手,颤抖道。
穆如打量了他一眼,“过来,把她治好。”
大夫顺着穆如的眼神,看到了他怀中奄奄一息的路星,瑟缩着上前查看,箭矢穿透胸膛,没有大量流血,气息虚弱,全身还有多处骨折。
经一番诊断,大夫为难道:“伤的太重了,箭矢离心脏很近,在下……医术不精,不敢贸然取箭。”
这已经是北琥城里最好的大夫了,若是他都没有把握,那别人就更不行了。
路星张了张焦干的嘴唇,说道:“取箭吧,若是死了也只能怪我运气不好,必然不叫他迁怒你们。”
有了路星这句话,大夫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让穆如将她放坐到床上,随后嘱咐道:“取箭会很痛,抓好她,别让她挣扎,箭体稍微偏转她必当场丧命。”
穆如点头,双手钳住路星的肩膀。大夫施针为路星减轻痛苦,然后剪掉穿出胸口部分的箭头。
“额……啊……”
大夫拉住箭尾,只稍微移动了一下,胸前血流跟出水口似的,疼痛撕扯着胸腔,好像要把她,掏空、捏碎、揉烂,甚至将理智也扯的四分五裂。
精神和生命随着血液快速从她从她身体流失,穆如和大夫在说话,但是她太痛了,痛得耳朵拥塞,舌根发僵,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此时此刻路星才意识到死亡的可怕,她恐惧地想用最后仅剩的一点力气喊一声痛,却毫无准备的被什么东西蒙着眼睛,捂住嘴,拉扯着堕入无尽黑暗……
东襄,东襄王的京郊别院内。
胥衿诺拖着一身疲倦踏入寝殿,坐到八仙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不得不承认,东襄王作为四王中资历最老,在位时间最久同时也是最难缠的一位,确实让她花了很多心思才挖干净这棵老树在整个启国布下的乱根。
不知为何,她近来总是觉得心神不宁。
几天前派去北兴的探子到现在还没消息,凌王暗中去了北兴,他和东胡关系一直很暧昧,说不定就是见东湖人了。她唆使胥华阳烧了凌王藏在湎西的粮草,一来是让东胡对于凌王和合作这件事有所顾忌,更重要的一点是,保证路星对凌王的重要性,让凌王不会轻易对她下杀手。
庭中月色如水,胥衿诺和衣躺在床上,看细碎的树影在窗棂上轻轻摇曳,四下寂静,此刻她很想念路星。
到夜半时分,她听见了推门的声音,胥衿诺心中泛起喜悦,来人的脚步声她很熟悉。
睁开眼,路星穿着她们在满庭芳第一次见面时那件青色的衣裳,唇角微扬,满眼都是温柔的笑意。
“怎么衣服都没脱就睡了?”路星坐在床边,手指眷恋地从胥衿诺的眉心抚到耳畔,痒得她咯咯笑。
胥衿诺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背,撒娇道:“太累了,姐姐帮我脱咯,想抱着姐姐一起睡。”
胥衿诺满心欢喜地向路星伸出双手,路星定在原处,脸上失了笑意,露出哀伤,说道:“衿诺,我好想念我爹娘啊,我想去见他们。”
路星说着便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胥衿诺心中升起剧烈的不安,翻身下床去追,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是怎么也追不上。
“路星,你去哪儿?!”她追在后面焦急地喊她,路星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
胥衿诺追在她后面,跟着她出了别院,出了东襄,一路追到了沂南。
在一处满是杂草的山坳里,胥衿诺忽然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前方的身影越来越远,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触及。
刹那间悲痛犹如一道霹雳穿透她的身体,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情急之下,胥衿诺拔下头上的苏华,抵在心口,对着那即将消失的身影嘶喊道:“给我停下!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说着她便真的将簪子的尖端没入血肉中,毫不犹豫地加大手上地力度,让它插得更深,血迹晕染她胸前的衣裳如红莲绽放。
就在胥衿诺绝望地准备刺穿自己的心脏,陪路星一起去时,路星的脚步停住了,转身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真是个呆瓜!我逗你玩的呢。”
胥衿诺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人,张开双臂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嚎啕大哭着,说道:“你可不要再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