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力量迫使两方分开,一堆人统统狼狈地跌倒在地。
“允许用魔法的最后两小时,你们还不消停?”琼冷冷地开口。
詹姆·波特扶着窗框跳起来,把滑到鼻梁上的眼镜推回去。
“是你啊,好、巧。”他每个音都念得很重,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无奈。
西里斯·布莱克掸掸身上多半不存在的灰尘,冷哼一声:“哼,不走运。怎么,需要魔杖才能施魔法了,大天才?退步不少啊。”他看了眼琼握在右手的魔杖,显然很不服气,眼底却有一丝警惕。
“是啊,好用。”琼懒得和他多费口舌,转而看向另一边,西弗勒斯的目光短暂地与她交汇一刻便移开了。他嘴唇紧抿,筋骨分明的左手原是攥紧的,此时缓缓松开,扯了扯弄歪的校袍领子。旁边的穆尔塞伯抱着双臂,靠在另一个包厢的门上,一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模样。
更多包厢打开了,人们纷纷探出半个脑袋看热闹。
“你们怎么在走廊打起来的?”琼问道。
冲突的主力互相瞪视对方,轻蔑或厌恶的目光仿佛激起看不见的硝烟。他们都不出声,最后竟是穆尔塞伯打破僵局,下巴朝他的朋友一抬,笑着说:“他说出来找人,我好奇跟过来瞧瞧,就遇上那两位了。”
西弗勒斯的脸刷地涌上一片血色:“管好你自己,马库斯!”
“呵,果然。”波特冷笑,“我就说你鬼鬼祟祟地想干嘛——不和你坐一个包厢,那就是不想,我警告你,别去烦她!”
琼也瞬间理解了波特的意思,她突然对面前这一切感到很烦。
“我想你在走廊闲逛的目的也是一样的吧,波特,否则你怎么舍得出来呢?”琼一针见血地指出,“往那边走,九号车厢,看你们谁有本事先找到。别在我的包厢门口停留,你们吵到我了。”
说完,她退回包厢,重重地关上了门。
芙罗拉仔细端详她的脸色,问道:“你是不是有点生气?也是,波特那家伙有时候够烦人的。”
“起床气吧。”琼打了个呵欠。
“那个,我们……”迈克尔吞吞吐吐地说,“卡斯特拉拿到了滚虫乐队还没正式发行的最新专辑,我们想去听听。”
“好,我接着睡会儿。”琼说。
这对小情侣牵着手兴高采烈地走了。琼会心一笑,心知他们是想在分别前说点悄悄话。她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酝酿不出更多睡意,于是从迈克尔的随身背包中摸出一副巫师棋,调到单人模式,开始和另一方棋子下棋。
正下到关键的一步,包厢的门被轻轻敲响。琼以为是芙罗拉他们回来了,应了一声:“门没锁,进来。”而她的眼睛还紧盯着棋盘,思索怎么样一次性吃掉对面的骑士以及逼对面放弃对战车的保护。
门拉开又关上,来人轻咳一声。
琼发觉不对,吃惊地抬头,西弗勒斯笔直地站在她眼前,双手有些拘谨地贴着身体两侧。
“西弗勒斯?有事吗?”她问。
他又清了清嗓子,说:“没别的,来道个谢……为刚才的事。”
“哦!”琼盯着他说道,“都是小事。”
就为这个专门跑一趟?她不信。
西弗勒斯大概也看出了她的疑问,犹豫片刻,终于说:“火车马上就到伦敦了,出站的时候要换上麻瓜衣服,但我现在不想回原来那个包厢。”
“明白了。我出去,你在这里换吧。”
琼离开包厢,往旁边挪了两步,直到从门上的玻璃看不见包厢里面。走廊里确实空无一人,或许按照惯例,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忙着换衣服。
很快,她的包厢重新拉开一条缝,却不见人出来。琼会意,回到包厢,只见西弗勒斯换上了长袖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衣服都不算合身,松松垮垮地围住他;衬衫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呈现多次洗涤之后的陈旧感,长裤也稍微短了点,露出一节脚踝。
“我好了。”他说着,把校袍胡乱对折几下搭在手臂上,“那么,下学期见。”
他好像还不知道莉莉邀请过她来玩的事?
“嗯,再见。”琼不多说什么,到时候忽然出现给他一个“惊喜”也挺好。
西弗勒斯点点头,钻出包厢,消失在车厢连接处。
琼收回目送他的视线,回身关好门,这才发现她的座位上有一个细长的黑色盒子,盒盖上有文人居羽毛笔店的崭新标签。
给她的?琼撕开封条,打开盒子,里头躺着一支深蓝色的羽毛笔,修剪流畅整齐,反射出油亮的光泽。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是西弗勒斯又小又密的字体:“希望来得及,六月还没过。”
琼盯着这支羽毛笔微微愣神。尽管她在期末考试前如约把一百五十加隆的奖金用古灵阁支票的方式给了西弗勒斯,一支笔的价格对现在的他而言负担不大,但如此郑重而精致的礼物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垂下眼,余光扫到棋盘,注意到那上面多出了两团糖纸(迈克尔吃了糖后随手扔在桌上的),一团放在她这方的一个士兵脚下,另一团在一个空格上,直指对方的主教。
琼合上羽毛笔的盒子,坐下来推敲棋局,最终得出结论:他提示的这步确实是胜算最大的解法。
当这局棋以她大获全胜告终时,迈克尔和芙罗拉总算回来了。不多时,火车在黄昏氤氲的薄雾中缓缓停下。
“到了!”芙罗拉欢呼。
他们推着行李走下火车,迈克尔和芙罗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家人,琼跟在他们身后。
她一一见过了芙罗拉的父母和迈克尔的母亲。他们俩还要和家人多说会儿话,于是她向他们告别,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去出口处排队。所谓的“出口”,在肉眼看来是一道普通隔墙,一个干瘦的老警卫监督着他们,每次只让两三个人通过。
排在前面的人一个个消失在墙里。轮到琼时,她闭上眼一口气小跑,短暂地经过一片黑暗后,她已经站在国王十字车站的站台上,周围人来人往。
选择在隔墙外等待的大多是那些麻瓜出身的小巫师的家长,琼远远地看见莉莉·伊万斯飞扑进父母的怀抱。琼找了找,没见到西弗勒斯的踪影。
她跟着车站的指示牌慢慢走向出口,意外地又遇见了西里斯·布莱克。他在正前方,与另一个黑色卷发的男孩跟在一位打扮引人注目的夫人身后——在现代的伦敦,一身维多利亚时期风格、有层层波浪花边大裙摆的翠绿色裙子,配上斜戴的黑色大礼帽,足以吸引过往所有人的注意。
琼放慢步子,避免和他们打招呼。
“这么不想见我的话,你们两个回去吧,我认识去阿尔法德叔叔家的路。”西里斯冷冰冰地对那位夫人说,
“哥!”另一位男孩不安地拽了下西里斯的衣角。
“够了!不许提那个败类,家族的叛徒!”绿裙夫人尖声说,“回家以后给我待在房间好好反省,不许出来!”
琼停了下来,继续被迫了解别人的家庭矛盾似乎不太礼貌。她转了个弯,询问车站的工作人员洗手间怎么走。
她找到卫生间,勉强把行李箱拖进不太宽敞的隔间,仔细栓好门,从裤兜里掏出邓布利多给的蜜蜂胸针,另一只手紧握住行李箱的拉杆。
我要回家……她在心中默念。
刹那间,琼感觉有个无形的钩子勾住她的肚子,猛地往前一扯,她双脚腾空飞了起来,四面八方的景色裂为碎片,又像融化成无数缕游动的、光怪陆离的油彩。她的掌心紧紧粘着胸针,怎么也甩脱不掉,就这样一直飞、一直飞——
她的双脚碰到了地面,却因控制不住平衡,整个人摔倒在地,幸好身下是柔软的草坪。行李箱啪地掉在一边,她撑起身子检查了一遍,没摔坏。
一阵高亢的啼声传来,她的猫头鹰迪伦欢叫着飞过来,站在她肩上扑腾翅膀。
“先到了多久?”琼摸摸它的头,很高兴至少还有一个认识的、活的生物作伴。
她抬眼看向前面这幢砖石结构的双层别墅,它有四个烟囱,自带的花园占地不小,屋前绿草成茵,屋后绿树掩映。
这便是南穆尔路21号,她在法律意义上拥有,实际却并不熟悉的一处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