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站在他身边像个多余的物件,明明他气场并不凛冽,也没有什么排斥别人的紧促感。
“喂!”
一声不满的电音刺激两人的耳膜,唐璜暂停了自己的遐想——这遐想要是让伏蒂涅知道,就是瞎想了。
他朝声源望过去,当然是弗里。
“你们还有好多话要聊?”小机器人站在地板上,看着他们的动作和致力维护颈椎的一个后仰如出一辙,“约翰·杨人都走了,他把合同留下了,说你可以看看,没问题,就签了,然后过两天去上班。”
“这么草率吗?”伏蒂涅平淡说道,“拿来我看看。”
他们出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了席尔维。
失业之后,此人气质大变。
“阿索和杰米呢?”伏蒂涅问。
“回家了,或者喝酒去了。”席尔维看着他们,眼神没有光彩,又冷又颓。
大概是他没骨头一样瘫在伏蒂涅家里唯一比较体面的沙发上的样子过于没有威慑力,伏蒂涅反应平淡,甚至有些担忧:“你看起来很不好。”
“……”席尔维叹了口气,小声说,“我一直这样,只不过状态比平时要低那么……一点儿。”
“你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冲我对象撒娇。”
唐璜这句话飞快掠过,精准地砸到席尔维头上,他有些懵了,并且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他似乎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到底没把那个词,那对他的离奇揣测重复一遍。
“你……”席尔维神色变换几秒,喊道,“脑子有病!”
唐璜面色如常,然后看向伏蒂涅,嘴一撇:“你朋友骂我……”
席尔维冷哼一声。
“你别烦人,”伏蒂涅开口,扭头又对另一个人说,“你别犯混。”
被说的两人同时露出一个“你竟然怪我!”的表情,伏蒂涅轻轻“啧”了一声。
弗里在一旁琢磨了会儿,双手抱臂,静静地补了一句:“我真搞不懂你们。”
“你年轻,天真水灵,这可是你的资本。”杰米脑子里回荡着约翰和他们分道扬镳时说的话,同时有意忽略了他过于揶揄的语气。她不觉得这句话出于好心,但还是听进了耳、入了心。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
杰米回过神,阿索嘴角挂着浮浅的笑,却用探究的眼神扎向她。
她回想了一会儿,神色有些抗拒:“我不想去设想那么远的未来。我的考试还没个准数……”
“那不重要,”阿索循循善诱,“你有这张脸,只要你到时露个脸,你会没问题的。”
说实话,阿索的声音听感不错,挺让人舒服,但杰米听到他的话,却立马觉得被刺伤了。
我还是喜欢清新柔软的声音。她脑子里掠过一个想法,脸色有些冷。
“我说过,你和一个人长得太像。你不喜欢我的说法,我知道,但你不能摆脱这个。人无法拒绝来自往日眷恋过的幻影,更无法拒绝这幻影实实在在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我不要了呢?”她问。
“可以啊,一辈子待在这里,永远不要出头。你能接受吧。”
虽然他神色自若,语气温和,但杰米依旧从他没有任何负担的接她这赌气话的行径中,察觉到某种隐晦的厌烦和不满。
她心里一堵,不再说话,心里实在有点儿难过,有点儿讥讽,掺杂点愤怒为底色的不屑。
因为过于迅速地判断出自己被糊弄、被轻视。她讨厌自己的敏感,并前所未有地对阿索的为人和居心产生警惕。
“我知道了。”杰米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心上刮下一层血。
“……总结,相当不健康的生活方式。”
“喂!”席尔维又不满地喊了一声,想要打断,却只拽住了奎里话的尾音,“这是我的隐私!”
“这是你闹鬼的毛病。”伏蒂涅不客气道,弯腰从满地的废稿中拾起几张,看了几眼,皱了下眉。
“我的失败品。”席尔维故作姿态,语气中听不出来半点在意。
伏蒂涅听了,一张张拾起来,甚至想按照顺序理理,但席尔维没有标页码的习惯——为什么?
这让伏蒂涅的细心无从展现。他把这堆稿纸重放回席尔维的书桌上,用一支没什么墨水的钢笔压着。
席尔维默默看着他的动作,觉得此情此景非常尴尬,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搞行为艺术的失败作家。
这稿子可不是他一气之下,带着某种扭曲的表情和夸张的肢体动作抛上高空或甩到身后的——纯粹是没关窗被夜风吹的。
他也想不明白,伏蒂涅为何把战火烧到他身上。他又不是使性子耍小脾气的那个!
还耍了好几天!
你这时候跑来对我施展什么人道主义关怀?我有一点儿烦你了,伏蒂涅!席尔维懊恼地想着。
“你知道我讨厌别人插手我的生活。”席尔维诚恳而体面地表示。
“多么神奇,”伏蒂涅说,“你竟然讨厌这个!”
“你在阴阳怪气吗?”
伏蒂涅瞥了他一眼:“失业让你失去了自制力。你该找些事做。”
席尔维短促地大笑一声,眯了下眼:“好吧。我亲爱的、医疗小机器人请来的帮手,我生活中伟大的关怀家,您真是好心!说说您的建议吧,伏蒂涅。”
“和我一起去机器人管理所,明天。”
席尔维张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