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不发,瞳色愈发幽蓝,衬得脸色更白,神情像是在极力克制,怕要抽出刀子,一刀将她抹了脖子。
郁茜罗挣开他的手,拿起银票一张一张地瞧。
最后一股脑塞进他怀中,她皮笑肉不笑,“这些银票孟世子留着,赔你的床钱。”
不等他有所回应,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笑得恶劣,“世子哥哥找个时间可以去红妆楼玩玩,去里头学点本事。”
“你太过青涩,昨日表现猴急得像是没见过世面。日后若成婚,岂不是伺候不好你那身份高、贵的世子妃?”
郁茜罗生怕气不死他,伸出食指竖在尚带伤痕的红唇上,“我会替你保密的。”
她歪头一笑,故作愉悦地往外走,一只脚才踩到门槛处,身后传来琉璃屏风碎裂倒塌的巨响。
她像是没听见,直接出了门,尴尬敷衍殷婆婆两句,匆忙离开了吉庆巷。
等快到醉仙楼,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说不后怕那是假的。只是往后若是再遇事,孟观行这条路算是堵死了。
郁茜罗想到孟欢,一瞬间又来了精神。
昨晚孟欢提议她们一家可以离开宁阳去玉京,他说若是顺利,兴许明年他们就能成婚。郁茜罗只说这事还需要回去和家人商议。
暂时将这些事搁置下来,她整理好情绪,欢喜地踏进醉仙楼去见郁书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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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曹伟淹死的案子就传出查探结果。
指认郁书锦的无赖马六承认,是他诬陷,打晕郁书锦的人也抓住了。至于曹伟的死,并没有发现可疑凶手,最后定案是他自己落水淹死。
因郁书锦洗脱了嫌疑,曹家的人不甘心,认定曹伟当初没有在红妆楼成了傻子,也不会落水而死。
曹家人在红妆楼前摆放花圈烧纸钱,闹得红妆楼没法做生意,官府前去调节几次也没能成。
如此过了四五日,郁茜罗得到消息时,曹家已经消停下来。
因那晚陪曹伟的姑娘死了,红妆楼将姑娘的尸身和卖身契交给曹家,给二人配了阴婚。
郁家生意也因曹家的事受到影响,曹伟顺利下葬后,郁家人也松了口气。谁知风头尚未过去,城中起了流言。
说此事罪魁祸首乃郁茜罗,是她招蜂引蝶在先。
不然曹伟从前也常去红妆楼皆是无事,偏偏得罪郁茜罗的第二日就成了傻子。
宁阳城人人皆知郁家背后有安远王撑腰,知府都要让三分,曹伟冤死,真凶却逍遥法外,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连郁茜罗刚回宁阳,在醉仙楼宴请安远王世子一行人这事也被翻了出来。
曹家人又闹到了郁家和知府府衙,让郁书锦和郁茜罗兄妹二人偿命。
郁家家丁护院皆拿着武器紧紧守着前后门,郁书锦气得要去同曹家人对峙,郁茜罗将他拽住。
“哥哥,曹家只曹伟一个独苗,曹家人这会儿已经没了理智,你出去不是找死?”
郁书锦郁闷至极,“这也不行,那么不行,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却要像个缩头乌龟躲在家中?”
“何时才能出门?我们难道要躲一辈子?”
郁茜罗叹了口气,她已经得罪了孟观行,孟欢远在玉京,她手无寸铁,没权没势,遇到这事,是有嘴也说不清。
郁织金愁眉不展,“阿罗,书锦,你们不要怕,再等等看,若是明日曹家再不消停,我们再想法子解决这事。”
如今纵是报官,官府已经定案,流言四起,郁家身上的脏水一时半会儿洗不掉,往后的生意又如何做下去?
郁织金想得更长远,不仅是郁家的生意,郁家的名声,郁茜罗和郁书锦兄妹二人都已经到了说亲的岁数,此事如何都得想法子妥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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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伯羽匆匆进了吉庆巷,因近月中,他们近来住在殷婆婆这里,防止孟观行身上的蛊毒发作。
郁家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他们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郁茜罗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殷婆婆得了消息,第一时间找孟观行帮忙去查探此事。
孟伯羽刚踏进院子,殷婆婆迎了上来,“事情如何了?可有眉目?郁家那边情况如何?”
“老夫人莫要着急。”孟伯羽伸手扶她坐下,“此事应当是饶岳青和荣王那爱妾所为,世子定会妥善处理,您且安心。”
殷婆婆气怒,“饶家姐妹二人心思当真歹毒,这不是要阿罗和书锦的命!”
孟伯羽宽慰她几句,才进屋去见孟观行,与他说了这事,“世子,您是不是要亲自去见一见知府和荣王。”
“属下认为他二人不可能一点不知晓饶岳青和她表姐所作所为。”
孟观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明日再说,吩咐许来留意郁家那边动静,别出了事。”
孟伯羽不知世子是何心思,想到红妆楼查到的消息,曹伟痴傻倒有些像世子手段,只是他绝口不提。
他也不好戳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眼下世子与郁茜罗之间不清不楚,郁家出了这事,按理说,这事该早些处理,以防横生波折。
世子这会儿又是不急不忙的模样。
那郁姑娘也不来吉庆巷了,前两日仲飞还撞见她带着婢女在给周献挑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