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平时玩游戏许尘还真的听不到这么赤裸裸的明面放水。
他这个人一向是自信的,从来不需要别人让贤,就算真的有人这么说了,他也只会打心底觉得对方没有尊重自己,不过眼下的情况,这样操作竟一点也没有带来反感,反而十分有种戏弄规则的趣味。
许尘:“好啊。”
数根婴儿手臂粗的金棍自自殿堂精美的地板破土而出,将顾时围在中间,于天顶拧在一起,赫然形成一座巨型鸟笼。
圣光穿透鸟笼缝隙,金棍与金棍间的空气仿佛被凝结,幻化成一面面晶莹剔透的玻璃墙,严丝合缝,层层围困。
笼身随之迅速爬上大片碧绿的藤蔓,生长速度快得如同捕猎的毒蛇,很快覆盖笼身,开出艳丽的红色花骨朵,吐信子般自笼顶的缝隙探入,喷发出白色雾气。
许尘厉声道:“不好,是毒气。”
方块Q的技能效果为,百分百命中囚笼围困,10秒1滴,120秒内持续掉血,并且无法对敌人发起攻击。
一张攻防兼备的牌。
说明书里只说了敌人被囚笼监禁,没说放毒是玩真的啊。
顾时头顶的血条一直在掉,试着砍掉一些藤蔓,很快又长了起来,花苞更似十分确定了他的位置,十数朵齐发向其喷洒毒气,他抬臂捂住口鼻:“臭。”
许尘哭笑不得,又解气又担忧:“只是臭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时:“没有。”
许尘放下心来:“应该没什么事情,总不可能把人毒死在血条见底之前。”
顾时:“嗯。”
静静等倒计时结束,鸟笼与藤蔓化作光斑粒子消失,地板也随之恢复原状。
顾时头顶的血条还剩下38。
许尘注意到他在脱困的最后一刻胸前起伏几下,似乎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许尘不知道那些白色气体究竟有多臭,不过他还是觉得好笑。
顾时面无表情地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许尘顿住,一刹那仿佛被窥见心思,有种做坏事被逮到的心虚,但反应过来后仍然在心里偷偷狂笑不止。
让你嘴贱,你也有今天。
“什么牌?”顾时说。
许尘清了清嗓子,神色自若:“黑桃4、梅花8和梅花Q,怎样,喜欢哪张?”
回血拉进度,技能牌掉血太凶可控性低,顾时拿走中间的梅花8,用一种对某人明知故问十分无语的眼神看过去,许尘眨了眨眼睛,满面恭维,双手一握:“学霸英明!”
话毕,许尘翻开自己的牌说:“还行,很快就结束了。”
一张方块8。
两人照常演了一个回合,许尘头顶的血条数字变成“48”,顾时则是“30”。
许尘观望了这回合二人的牌后,太阳穴已经突突地痛起来,他藏得很好,仍是被细致入微的顾时察觉到了:“别用了,随便抽吧。”
许尘断然拒绝:“不行,风险太大,有些技能牌效果很危险,很有可能直接见血,这样的牌必须规避。”
顾时垂下眼帘,神色有些不愉,没再说什么,抽出刚才许尘报的一张数点小的攻击牌。
这次许尘的血量变成“44”,而顾时是“28”。
顾时:“就两滴?”
许尘叹了口气:“一张追踪攻击的方块老K,一张对乞丐没效用的方块尖,剩下的就这张2了,换你你选哪张?”
K牌,放在某农药就是开局三千经济,某铲子的三星五费,一个除了个别漏洞几近无敌的牌,攻击的必杀,防御则无敌。
如果非必要的特别情况,许尘是真的不太愿意用到四张老“K”。
“没必要。”顾时说:“抽K牌的话这局很快就结束了,不用继续费神,很大概率也不会有危险。”
所以就能不要命的用命玩了是吧?!
“很大概率不会有危险?”许尘皱眉瞪他:“真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疯,拿国赛金奖的大脑被你落在家里了吧,记不得其他牌,不信你想不起来K牌上的图案,真当万箭穿心用的橡胶把子呐!”
他卸下包袱喷人的时候挺厉害的,只不过很少有人见到过。
刚说完两人同时陷入几秒沉默,许尘意识自己言错。
完了,我的形象就是在一次次的没注意控制里一点点崩掉的。他想。
虽然在这零情商的砂避面前也没有什么维持什么形象的必要,被窥见“真面目”仍是让他哪里都不爽。
“嗯,好,你说的对。”顾时亲飘飘落下这句话,轻蔑到甚至没看他一眼。
许尘双眼微微睁大,其实按照三局两胜的游戏规则,倒真不容易很快就出现生命危险,至少并不决定胜负的这第一局不会,顾时明明可以直接拿出这点打他的脸,却飞快地认下许尘的说法,三重肯定表否定,已经不耐烦到不想争辩了吗。
可许尘看到绝杀牌第一想法并不是会有生命危险之类的,他只觉得,会很疼吧,深深扎入身体的很多支箭,而且一定会流血,只是为了快点结束游戏省点精神力什么的,真的没有必要。
他觉得不需要那么着急,也没有丝毫不愿意多耗上那么几个回合。
被曲解了意思,心底不由生出三分愤怒七分委屈。
一股难堪的酸水涌出,浸泡了五脏六腑,注入血液,随着心脏的跳动传遍全身,消耗精神力大脑疲惫导致的头痛都变得更加强烈。
他屈辱万分又恶狠狠地想:早知道就让你被扎得全身是窟窿眼,手上刚结痂的伤也别好了,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坏东西!
许尘垂眼,眼神冷得能冻死个人。
天知道运气偏偏差到能和顾时分在一起,哪怕自己一个人也比跟某些人一起共事要强。
可这样的事情的的确确就是发生了,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坏东西一脸平静地抬眼示意他继续抽卡,视线扫过去,许尘却抬眸朝他露出一个疏离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顾时的脸上出现一片空白。
观众席上投来探头探脑的目光,这些西方人的面孔似乎在好奇许尘和顾时怎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