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得了。”宫执玉面色黑如锅底,“我现在就去砍他狗头。”
“您先别急,这等害人的邪术,岂是那么容易研究出来的。”宫申素抿了口茶,“祸害别人,又怎比得过祸害自己人简单。小瑛儿,你说是不是?”
见宫申素对别家秘辛了解得如此清楚,槐瑛也再没必要遮掩,长叹一声道:“是。钧祖父对家传武学加以改造,写出了一套更易入门的新功法,传授给千崖家所有门人。得习此法者,无论与他有无赐姓关系,也无论血脉纯度与高低,全身灵脉都可以化为他用。”
“等等。”宫琴珩瞬间福至心灵,瞪大了双眼:“难道你也学了这种功法?”
“《百花杀》的真本掌握在钧祖父手里,除他以外无人见过,我也并不知道自己修炼的功法究竟是何种版本。”槐瑛道,“但他既然敢让我继承千古槐灵脉,我斗胆猜测……祖父应该是留了后手的。”
宫琴珩难以置信道:“也就是说,不管你如何修行,最后都是他在受益?”
世上竟有如此歹毒的功法!怪不得槐瑛说自己不看重武学,辛苦耕耘半生,到最后落下一场空,只便宜了别人,这谁能受得了?宫琴珩光是想想就恨得要命。
槐瑛尴尬道:“也不一定,只是猜测。”
“这又是千崖钧心思缜密之处。”宫申素合拢折扇,“族中人数越多,竞争就越激烈;族人哪怕不知自己手上的功法是真是假,为了保住家中地位,也只能玩了命地往里修炼。我看十年之内,千崖钧的武功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说?”宫执玉嘴唇颤抖,抬手指着那没良心的女儿,“这么大的事,你瞒着我?”
见族长大人被气得不轻,宫申素“啊”了一声,立刻低眉顺目起来:“没有没有,我也是前不久才得知的消息,本想立刻跟您汇报的,然后……”
宫执玉:“然后?”
宫申素举扇掩面:“和师姐出去喝了一顿小酒,醒来就忘了。”
“……”
宫执玉额上青筋暴起,指向大门:“晚饭前别让我看见你。”
宫申素便麻溜地起身滚了。
经过宫琴珩座位时,她勾了勾手指,轻声道:“随我来。”
宫琴珩见状,知道母亲有话要同自己说,扭头扫了槐瑛一眼,便跟了出去。
她们离开了青角院,在主道上一前一后踱步。宫琴珩不知这位古灵精怪的母亲大人现下又在葫芦里酝酿什么药,因问道:“母亲,这是要做什么去?”
宫申素负手道:“跟着,别多问。”
她过去很少在家,与宫琴珩的交流并不多,两人虽为至亲,却亲得有限,彼此都有点心意不通。许是因这层若即若离的关系,宫琴珩对母亲保留了一种天然的敬畏,听她的话比聆听祖训还慎重三分,闻言便不再追问,老老实实低头跟随。
于是便被宫申素带到了正院花园中。隔着老远,便听见流衣在凉亭里绘声绘色地念道:
“……那小妖打定主意要逃,便在当晚的红枣羹里加了一味奇药。隔天,家主便上吐下泻,一病不起,管家催小妖去请大夫,小妖出了家门,立马跑得无影无踪……”
雪松家主在凉亭里摆了架势,原说是要画一幅山石图,悬挂的宣纸上却不见山石,只有一只乌龟。流衣坐在她旁边,手持一卷话本,正摇头晃脑地读着,见有人过来,便热络地伸手拍拍身边的空位,招呼道:“姨妈,表姐,过来坐!”
宫申素摇着扇子走过去:“你们念什么呢?这么好玩?”
“我画得无聊,便让这小东西讲故事给我听,讲得还怪有意思的。”雪松家主提笔,在原先的乌龟旁边又添了一只乌龟,转身道,“你们怎么出来了?”
“族长和客人有正事要谈,我这也另有一件正事要办。”宫申素把身后的女儿往雪松家主面前一扯,“给我算算这个。”
雪松家主奇道:“算什么?难道你自己不会算吗?”
宫琴珩略感不妙。只听宫申素道:“给我女儿算对象!我人微言轻,你来。”
雪松家主嗤之以鼻:“早就定了的东西有什么好算的?”她摸摸下巴,又道,“不过槐宁太呆了,不好玩。我觉得千崖倩的女儿看着聪明点,和珩儿比较配。”
“智者所见略同。”宫申素一转扇面,露出背面的“必有妙计”四个大字,狡黠笑道,“今天来家里的这个,我越看越喜欢,必须得想个办法拐到手。现在情势不妙,趁人还没走,你赶紧给她俩算出点什么天赐良缘来,我好拿去忽悠族长。”
?
宫琴珩道:“等等。”
宫申素拿扇背敲打手心:“可等不得,再等,那边就要谈妥了,说不定明天就让你去槐家提亲。”
“怎么,你不满族长的决定,想求我找她说情?”雪松家主挑起一边眉毛,拿笔杆尾巴往宫申素脑门戳了戳,“她给珩儿挑对象,跟你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还想伪造天机,胆儿够大啊。”
“信我,珩儿也喜欢这个。”宫申素信誓旦旦,“可惜你们没看到,刚才在里屋,那槐家小孩把珩儿都给骂急眼了!敢问地底界谁还有这本事?是不是招人稀罕?”
丢人丢到家门外,宫琴珩立刻就急眼了:“母亲!”
流衣早有预料,憋笑未成,从鼻子里迸出一声屁响。
雪松家主果然稀罕:“这么有能耐?连你家小祖宗都敢骂?真奇人也,八字拿来我看看。”
两人一拍即合,脑袋对着脑袋,开始嘀嘀咕咕研究槐瑛的八字。宫琴珩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边躁得发慌,一边暗自希望雪松家主真能给自己算出点什么良缘来——就现在的形势来看,要是没点变数,她恐怕就只能奉祖母之名,去跟槐宁成亲了。
吵架归吵架,误会归误会,该选的人她还是要选的。幸好母亲和自己站在一边,能拉来雪松家主这个强有力的外援,此人虽整日优哉游哉没个正形,在地底界却是如同半步神仙一般的神奇存在,说话极有分量。有了她的卦象当挡箭牌,到时候祖母跟槐族长也好交代。
可惜半晌后,雪松家主掐着手指,缓缓抬起头来,凝重道:“不妙。”
宫琴珩忙问:“何处不妙?”
雪松家主怜爱地看着她:“你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