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头都没抬,更没有看荆无命一眼,他现在只看着他在意的人。
扶双侧过目光,瞥了荆无命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我不是告诉过你在进来之后不要说话吗?
但在李寻欢面前,她还是留了几分余地,又看回阿飞,温和道:“阿飞,我们走吧。”
说罢,她站起身,突然一脚踢向不远处靠着墙壁的好似不能动弹的司空摘星。
这一下来的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瞅着就要踢中司空摘星的心口,他一个侧扑,顺势在地上滚了半圈,躲开了那一脚。
他没有被点中穴道?!他为什么还能动?!
“你是怎么发现我已经解开了穴道的?”司空摘星不解道,他并非是没被点中穴道,只不过他有一门功夫,关键时候可救他命的功夫,叫他自己给自己一条路,这是不传之秘,除了他师父,天底下不该有第二个人知道。
扶双眼眸微弯,似是真心夸赞:“好妙的功夫,天底下竟然有人能自己解开自己的穴道,我还以为阁下根本没被点中,只在这里装样子,想要找机会偷袭我呢。”
李寻欢也有些惊讶,之前他看司空摘星想着阿飞动手便出手制住了他,却不曾想他竟然是装的……想到此不由有些后怕,他若是点完人便出了柴房,守在门外,岂不是把不能动的阿飞置于险地?
“偷袭你?我跟你无怨无仇做什么偷袭你?”司空摘星脸上出现了古怪的神色,他真正想偷袭的另有其人,只是还没找着机会,这个女人就带着他的打手来了。
她和李寻欢又没打起来,叫他只能在一旁坐着演,可他分明连眼都不敢多眨一下,自觉什么破绽都没露,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我坐在这儿一句话都没说,什么也都没做,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扶双面纱后的笑容不改,她没有回答司空摘星的疑问,伸手扶起警惕的看着司空摘星的阿飞便要走出去,真是不管心里好像猫挠一样好奇的司空摘星的死活了。
不,她应该还是管了一下的。
“方才这位说他装作仍然被点住穴道的样子并非是想偷袭于我,那么……我想他要偷袭的怕是另有其人了,小李探花还是留神些吧。”她友善的提醒道。
司空摘星倒吸了一口凉气,果不其然,看见李寻欢将目光移向他……
对于之后会发生什么扶双并不是很感兴趣,她随口一提说完自己的想法之后,她今晚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转头看向前路,她现在只要带着人向前走就行了。
……
后半夜,乌云遮盖了明月。
寂静的云来客栈,大门被人由外缓缓推开,发出吱呀声。来人脚步无声,迈过大门门槛,走进一片昏暗的大堂。
大堂是空空荡荡的,没有桌椅,没有蜡烛,只有一个柜台和柜台上缓缓燃着的熏香,以及正趴在柜台上睡觉的人。
柜台上的人抬起头,他的面相本并不凶恶,只是面颊上有一道伤疤,当他抬起头,在这样的夜里总是有些吓人。
他看着来人,从柜子里找出一盏油灯点燃,光一下子充满了整个空荡的大堂。
“一点红。”柜台上的人叫道。
昏黄的光照亮一点红的面容,他看起来有些苍白,配上他的神情,几乎让人感受到一种像是寒夜的冷寂,但他那双黝黑的眼睛里却并非只有冷漠和深沉这种感觉,他的眼睛是活着的,像是滚动的炙热,只在他所在意的人面前体现。
“你回来了。”柜台上的人发出一种古怪的音调,这句话从他口里说出绝不像是欢迎自己离家已久的同伴,更像是一个讨厌的人走了,但是他又回来了,出于某些原因你只能说这句话,但你心中的感情却绝非是这个意思。
说简单点就是,他还不如不回来。
“她在哪儿?”一点红开口问道。
他是一个人来的,他知道她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危险的地方,虽然他也会跟着去,虽然他的朋友们也会跟着他去。
但是他还是希望她不要去,不要冒任何风险。所以他来找她,所以他想和她说说话,所以……太多的所以然,不过也就一个意思,他还是想见她。
柜台上的人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他说:“你为什么不先见见首领?他现在就在二楼,他很想念你。”
一点红不想见那个人,哪怕他知道,那个人已不是他的对手了,只要他想,他可以杀了那个人,但是他不想。
对,他不想。
那个人在他漫长的人生里占据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太漫长太重要,哪怕是极端残酷,也已经成为他人生中难以摆脱的一部分,他的内心回避着拒绝着叫他去面对那个人,叫他去做出那个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人的选择。
那是一位残忍邪恶癫狂的父亲。
“看来你不敢见他。”柜台上的人似乎早有预料,他说:“那你怎么还有勇气来见她?”
他不懂,他体会不到一点红内心情感的深刻,在他有限的人生里从没被谁特殊对待过,没有被谁给予过爱,所以他不懂一点红,所以他看一点红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懦夫一样轻蔑。
一点红攥紧了手中的剑,他看着那个轻蔑他的人,他不解为什么对方对他有这么大的恶意?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肆意任由别人伤害他,阻止他见到她。
“他只是来见自己的爱人,你是他的师弟,何必要拦着他,又何必要说这种话呢。”
楚留香,胡铁花,姬冰雁三人在一点红惊讶的目光中走进大堂。
柜台上的人大惊,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四个人,他伸手用力敲了敲桌子,发出砰砰的响声,这是通知楼上人的信号。
他对着一点红怒吼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我就知道你想要毁了我们!你想要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