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他像是个要解药的人,不如说他像要跪下来求她把解药交出来了。
扶双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那样的神情下有一丝抽痛,她正欲开口,倒在地上的第四人却大喊道:“师姐,一点红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是要趁您不在,把我们都杀了,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
他的话音一落,其余的杀手似乎也间断的响起了痛呼和呻吟,整个大堂一下子变得热闹极了,那两个之前不停咳血现在昏死过去的人反倒成了看起来不算太惨的。
毕竟他们已经陷入如婴儿一般安详的睡眠,而这些受伤的杀手还能说话,还能看,更还有脑子知道该说什么话。
一点红惨白着脸,紧抿着唇,脸上不知所措的神情更多,那些难听的话在她来之前他已经听过,但在她面前再听一次却无亚于一场惨烈的折磨。
更令他惊惧的是,她没有像以前一样用那种信任的关心的眼神看他,她将目光移开了。
“你这种人竟然还活在世上。”阿飞开口了,他的语气冰冷,从他踏进客栈开始,他看一点红的眼神就像是一匹受伤的小狼在看着另一头凶猛的入侵者,而现在他已拔出剑来。
没错,他现在还受着伤,他现在使出来的剑可能不如平时快,但这没什么,他还有一条命可以拼。
可就在他要冲上去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没有拿剑的另一只手,耳边也响起她的呼唤。
“阿飞。”
短短两个字,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他回头看她,她垂下眸来,他看不清她的神色,“你身上还有伤。”
他明白,她关心他,但是她也不忍心看那个一点红死。
于是他感到一种痛苦,多么荒谬,不久之前他还那么幸福,而现在,命运告诉他,这份爱不是他的,这份幸福不是他的,她也不是他的。
他不能反抗,他只能忍耐,他被拉着手就像是入了鞘的剑,被她禁锢着,他只能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看着一点红。
真可悲,冷漠的看着这一切的荆无命想,这个叫阿飞的人从来没有得到过,现在却要体会被夺走的无能为力的痛苦。
他以为他遇到了情敌,可事实上他并不配被称作敌人,她根本就不爱他,他就是条狗,因为一个女人一时的同情喜爱被牵回家,却可笑的把一个男人当成了另一条狗。
荆无命突然感到一种愤怒,这种情绪来的几乎莫名其妙,叫他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他咬了咬牙,目光灼灼的看向这一切的祸根。
所有人都在看着扶双,看她要对哪个男人说话,看她要说什么,看她要如何解决这一切。
她叹息一声,缓步走到第四人跟前,从袖中取出药丸给他喂下,说了一句,“你知道你们该跑的。”
第四人却回答:“逃跑那是一点红会做的事情。”
他竟然还是个逃跑的懦夫,荆无命和阿飞想。
“扶双姑娘。”楚留香已忍无可忍,他的两个兄弟身中奇毒,命在旦夕,他的朋友一点红被面前这个女人一个眼神,甚至连多一句话都没说,就已经好像丢了魂魄,成了活死人。
“还请把解药交出来。”
“你们闯到我的地方,伤了我的人,让我把解药交出来就是你们要对我说的话吗?”扶双冷笑道,她已不再看一点红,她已经为在场所有人安排好了结局。
“我们之所以擅闯此地,盖因一点红担心姑娘安危,深夜来此相告,却不想……动手绝非是我们的本意,还望姑娘体谅,况且……”楚留香话语一顿,眉头微蹙,他此刻脸上无比严肃,眼神锐利的盯着扶双。
“姑娘早已另结新欢,何不放一点红一条生路,何不看在旧日情分上,成全我们。”
另结新欢?
这四个字一说出来,扶双还没露出什么异色,一点红却像是实在支持不住了,他的身躯一颤,脸色惨白的像个死人,黝黑的眸中空茫一片,没有光也没有思想。
见此,楚留香心中叹息,但长痛不如短痛,一点红对这名女子情深义重,日思夜想,可是这女子……不如早日了断。
扶双发出了一声轻笑,她以一种完全费解的被他莫名其妙的话逗乐了的目光看着楚留香。
“成全你们?不是你们闯进我家,叫我们不好过的吗?怎么你们反倒成受害者了?阁下可真是能言善辩。”
这里是她的地盘,这些是她的人,她要为他们负责,没有人能伤了他们之后还好端端的离开这儿,哪怕那个人是一点红的朋友。
不,尤其是和一点红有关,更要严惩。
她对一点红伸出手,以一种并不温柔甚至带了几分冷意的语气呼唤道:“一点红,过来。”
一点红的身体下意识就动了,他的意识似乎还是迷茫的,但他的身体却有着本能,只要她一句话,那么他就会来的,无论前方等着他是什么,所以……他才那么不敢见她。
可他才走了一步,他的手臂就被他的朋友抓住,他这一生唯一一个真正的朋友兄弟,用着一种劝解的不忍的认真的眼神看着他,“一点红,你不要过去。”
他为什么不能过去?只是站在她的对立面,只是看她把目光移开,就叫他痛苦到几乎不能自持,为什么他不能顺从他的感觉,顺从他的心灵,顺从他的爱?为什么他要抵抗?
“一点红。”她的呼唤像是仙乐,她的语气就和以前一样。
“杀了楚留香,你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