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的弟子们最近发现了一件怪事。
——舒寻和归忱,突然不熟了。
要知道,这二人从前几乎是形影不离的。舒寻走到哪儿,归忱就跟到哪儿;归忱练剑,舒寻就在一旁递帕子;舒寻看书,归忱便趴在桌边盯着他瞧,眼神甜得能酿出蜜来。
可如今?
“师兄,这是今日的宗门事务汇报。”归忱面无表情地递上玉简。
“嗯,放桌上吧。”舒寻头也不抬,继续翻书。
“……”归忱转身就走。
“……”舒寻翻书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翻。
围观的弟子们:???
“这俩人……是被夺舍了吗?!”
归忱的变化最为明显。
他从前是玄天宗出了名的“小太阳”,见谁都笑眯眯的,连厨房的刘婶多给他塞个鸡腿,他都能甜滋滋地道谢半天。
可如今?
“归忱师兄,要不要一起去山下吃……”
“没空。”冷脸走人。
“归忱师兄,这个剑法我不太懂……”
“自己悟。”继续练剑。
“归忱师兄……”
“……”直接御剑飞走。
众弟子:“……”
千之瑶惊恐:“完了,归忱被静澜仙尊附体了?!”
钱鸿雁非常淡定,可能是因为也有过这个阶段:“失恋使人变态。”
舒寻的变化则更为隐蔽。
他从前虽性子淡,但好歹会在宗门里走动,偶尔指点师弟师妹们修炼,甚至还会参加宗门聚餐。
可如今?
藏书阁——房间——藏书阁——房间……
两点一线,无限循环。
“大师兄呢?”
“哦,他啊,今天已经完成‘从藏书阁到房间’的日常任务了。”
“……”
二长老陈洛言忧心忡忡:“这孩子,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和书架成亲了……”
作为全宗不止一个的还没搞清状况的人,千之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俩到底怎么了?!”
她冥思苦想,甚至开始回忆自己大婚当天的细节——
“难道是我进洞房前,他们吵架了?”不可能,归忱和舒寻吵架的概率,比静澜仙尊突然复活还低。
“难道是我成亲刺激到他们了?”可修真界单身不是很正常吗?静澜仙尊至死未娶,不也活得好好的?
“莫非……他们也想成亲?!”
千之瑶兴奋地拍桌:“我知道了!他们一定是想找道侣了!”
沈确默默喝茶:“……”
——娘子,你离正确答案越来越远了……
千之瑶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甚至开始张罗着给舒寻和归忱介绍对象。
“归忱喜欢温柔体贴的,大师兄喜欢聪明伶俐的……嗯,我得好好物色!”
沈确扶额:“娘子,要不……你还是别管了?”
千之瑶瞪眼:“那怎么行!作为师姐和师妹,我得帮他们!”
沈确:“……”
——完了,这下真的要出事了……
玄天宗的八卦传得沸沸扬扬。
“你们说,大师兄和二师兄到底怎么了?”
“据说是感情纠纷!”
“什么?!他俩不是亲如兄弟吗?”
“呵,年轻人,你还是太天真了……”
厨房的刘婶插嘴:“要我说啊,就是小情侣闹别扭!”
众弟子倒吸一口凉气:?!
——玄天宗今日的八卦,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舒寻最近很少出门。
他把自己关在藏书阁最偏的角落,一坐就是一整天。窗外的日光从东移到西,书页上的字却始终停在那一行。
——归忱今日又去练剑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舒寻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书页边缘。他想起从前,归忱练剑时总爱喊他去看,少年人剑锋掠过的弧度像一道银亮的月牙,收势时总会冲他笑,眼睛里盛着光。
现在归忱不喊他了。
舒寻回过神来,发现书页上洇开一小片水痕。他怔了怔,抬手去擦,却越擦越模糊。
——他其实很少哭。森屿死后几乎就没怎么掉眼泪了,小时候被剑划伤手背见骨都没掉过眼泪。可现在,光是想到归忱今日递玉简时冷淡的眉眼,心脏就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啧,这像什么样?舒寻把头发抓乱,话已经说的那么绝了,他怎么跟后悔了似的?
归忱和他永远止步于师兄弟不好吗?他可能在将来遇到个更温柔体贴的姑娘,或者一心投入修炼,怎么样都好,反正他们不可能再有别的关系了。
“大师兄?”有小弟子怯生生地敲门,“宗主找您……”
舒寻合上书:“知道了。”
他起身时袖口带倒一盏冷透的茶,褐色的水渍在宣纸上漫开,像一道丑陋的疤。
钱鸿雁的院子里放着一堆符纸,空气里浮着墨香。
“听说你最近和书架谈上了?”钱鸿雁头也不抬地画符,“因为归忱?”
舒寻猛地攥紧袖口。
“巫岚写信给我,说巫族秘术里有个‘移情’的法子,夕霏会,到时候教你。”钱鸿雁终于抬头,眼里带着感同身受,“你要用?”
舒寻沉默很久,久到钱鸿雁都停止画符,静静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不用。”他说,声音轻的可以被风吹散,“这样就好,别麻烦六长老夫人了。”
钱鸿雁道:“你不想麻烦夕霏,因为她是你亲侄女的事,还是你不想再对归忱更冷酷了?”
舒寻睫羽微颤:“……后者。”
钱鸿雁叹了口气:“我想你应该从巫岚那里知道了些我和鸾笺的事,所以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断袖之癖的确不容于世俗,可寻寻,我好歹抓过了。”
“如果当初不是那个姓樊的——”他的指节泛白,声音里淬着毒,“被归远杀了也死有余辜的混账,鸾笺早就是你们师娘了。”
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尽的苍凉:“东方知意的考验通过了,师尊连聘礼都备好了,结果……”